第三百三十九章 浅谈两句 (第2/2页)
而这排斥……又是为何?是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幽明地精心布局的一部分?
高见冰冷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凝重的锐芒。
幽明地……黑袍人……夏忧蠹……
一张无形的、更加庞大也更加凶险的网,仿佛正缓缓在他面前展开。
而那个看似天真、被富贵骨相庇护着的少女夏忧蠹,恐怕正是这张网中一个极其关键、也极其危险的……饵!
他沉下心,以此刻的心湖,观察夏忧蠹,想要看见什么端倪。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他只看见了……真正纯真,并且正在害怕的……少女。
心湖映照之下,反馈回来的景象却让高见那如同磐石般的心志,也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预料中潜伏的恶毒魂种,没有作为“饵料”被标记的扭曲气息,没有作为“预备祭品”被预埋的献祭烙印……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幽明地惯常手段的痕迹。
那些阴诡、算计、牺牲与背叛的“神韵”,在她身上如同被彻底净化过一般,荡然无存。
他看到的,只有……一个真正陷入恐惧,因为他的杀意和锈刀的异动而瑟瑟发抖的……少女。那份恐惧如此纯粹,如此直接,毫无矫饰,映照在心湖里,清晰得如同镜子上面的指纹。
纯净。脆弱。甚至是……无辜。
这结果,荒谬得令人窒息。
高见的心湖依旧冰冷澄澈,理智在高速运转,试图解析这巨大的矛盾。
是锈刀的映照失效了?
不可能。心湖如镜,映照万物神韵,尤其是在它主动指向、并被高见全力催动的此刻,任何伪装、任何深层烙印都无所遁形,起码高见不愿意相信它会失效。
玄化通门大道歌都顶得住,却看不穿一个小姑娘的神韵吗?不可能的。
除非……幽明地真的没有在她身上做手脚?
这个念头本身甚至让高见感觉到荒谬。
难道是自己低估了幽明地的道德水平?
这个以提炼怨念、操控神魂、视生命为草芥的恶毒仙门巨擘,对自己核心培养的弟子,竟会保有如此“底线”?会如此……“真心实意”?
心湖冰冷地映照着夏忧蠹纯粹的恐惧,没有一丝杂质。这景象本身,就是对幽明地所有已知行事逻辑的嘲讽。
幽明地……真的有“真心实意”吗?
高见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收势。那柄刚刚带来死亡威胁的锈刀,不知何时已敛去了那点致命的幽芒,重新变回那截毫不起眼的、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废铁,被他随意地垂在身侧。锈迹斑驳的刀尖,还沾着之前吴峰尚未凝固的血珠。
高见的目光,最终越过这片惨烈的景象,精准地落在了那个缩在人群后方、被富贵骨相笼罩的少女身上——夏忧蠹。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未散的惊惶,像一只被猛虎盯上的幼鹿,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
“今日挑战暂毕。”话语简洁,毫无情绪波动,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我已经连败十人。”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倒伏的身影和惊惧的脸孔,像是在清点一件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剩下的人,”他顿了顿,那平静的语调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明日再候吧。”
接着,高见的视线重新锁定夏忧蠹。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仅仅一步,却让周围的空气骤然绷紧,仿佛无形的弦被拉到极限。那些原本站在夏忧蠹前面的弟子,几乎是本能地、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向两旁踉跄退开,瞬间在她身前清出一条通路。
高见的目光落在夏忧蠹苍白的脸上,眼眸深处,锐芒一闪而逝,随后被平静所覆盖。
“那么,”他的声音似乎放低了一线,却依旧清晰得如同耳语,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夏忧蠹……是吧?”
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姑娘,”这两个字从他沾着血污、刚结束一场残酷搏杀的嘴里吐出,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刻意的温和,与他满身的煞气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我能否请你,”
他微微停顿,似乎是想要让夏忧蠹那双写满惊恐的眸子冷静星。
“和我浅谈两句?”
“浅谈两句”。轻描淡写的四个字,落在夏忧蠹耳中,却有点……可怕。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唇翕动,但没说话。
说真的,她被吓到了。
她一直生存在幽明地这片生死之地,这黄泉和阳间的交界处,可她从未真正直面过死亡。
就在刚才,高见让他感受到了死亡。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似乎是想要对周围的人求救——
而另一边的吴峰爬了起来。
他被破了膻中,一身精气散尽,需要一段时间修复窍穴,恢复肉身,如此才能够恢复战力,现在的他肉身孱弱,精气不足,导致了体内所豢养的鬼王也有反噬的迹象。
“停手——”他刚刚苏醒,就想要阻拦高见。
但就在这个时候,高见却转身,一脚将吴峰踢飞,出刀,瞄准对方的血海,一刀下去。
谁还记得,锈刀实质上具备对鬼物的克制,昔日无头鬼,只是沾上了锈刀的锋芒就会立刻湮灭。(详情见第十四章)
高见甚至还用这招对付过黄呈石,只一下就让对方的身体内的鬼王反噬。
现在也是如此。
而吴峰的鬼王,也就是附着在他双掌之上,形成他‘鬼爪’的那一部分并没有黄呈石那么强,只一下就被捅穿,鬼王烟消云散。
吴峰发出一声“啊!”的惨叫,随后就再次晕了过去。
高见看向夏忧蠹。
夏忧蠹咽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