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重击 (第2/2页)
顺便一提,在实行一夫一妻制的国家,贵族会纳妾,却不将妾室视为“妻子”。艾因初到这片大陆时,许多奴隶被贵族当作“妾”对待,毫无人身权利。
人们接受一夫多妻制,或许是基于“与其让女性沦为奴隶,不如承认妾室身份”的现实判断。艾因作为拥有地球知识与伦理观的转世者,为了在这个世界传播教义,做出了诸多妥协——这也是一夫多妻制能在大陆迅速普及的原因。
即便如此,许多贵族仍热衷于纳妾——毕竟,贵族婚姻本质是“家族契约”:若正妻家族陷入困境,贵族有义务提供援助;对正妻家族的优待,也远胜于其他贵族。因此,“妻子”能为家族带来各种实际利益。
我作为皇帝,拥有的权利之一,是允许未婚妻罗莎莉亚在皇宫拥有专属住所;而前摄政王曾因权势,不得不“囚禁”前太子的妾室薇拉·西尔维与马尔多萨家族的诺恩。相较之下,我未与任何妾室缔结契约婚姻,无需承担额外的家族责任,比一夫多妻制要轻松得多。
顺便一提,由于邻国王国禁止纳妾,拉乌尔若有情妇,也只能处于“灰色地带”,甚至接近“非法”——这在西方教派眼中,本就是不合教义的行为。
但正因如此,即便拉乌尔有妾室,也绝不能承认私生子的身份——西方教派严禁私生子继承爵位。所以,即便他有平民私生子,也绝不会公开承认。
他曾与皇室成员(玛丽亚)订婚,作为僭位者,本应迎娶玛丽亚为正妻,以巩固合法性;可他在正式成婚前列,却纳了另一位贵族为妾,这是对皇室的极大不敬……前首相生前,正因担心遭到摄政王派系的批评,一直反对拉乌尔的这一做法。
因此,拉乌尔目前既无子嗣,也无兄弟姐妹——换句话说,若他此刻战死,拉乌尔家族的血脉便会断绝。即便我未明确“剥夺其爵位”,也会成为拉乌尔公国爵位的合法继承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追随拉乌尔的贵族便会失去“效忠的正当理由”,内战将不攻自破。
换句话说,我在舒兰山决战的真正目标,并非“击败拉乌尔的军队”,而是“斩杀拉乌尔本人”。我曾短暂考虑过直接刺杀,但一来成败难料,二来会损害“皇帝”的声誉——要刺杀敌方首领,必须先击溃其军队,才能名正言顺地“擒杀叛贼”。因此,我的核心目标是“取得压倒性胜利”,而非简单的战术胜利。
可如果内战持续下去,拉乌尔很可能会迎娶另一位贵族之女,并生下子嗣——这个孩子虽不会被我承认继承权,却能成为拉乌尔支持者新的“精神支柱”,让内战陷入持久战。
这就是我急于决战的原因——若能在此次战役中击败拉乌尔,按我的预判,平定拉乌尔公国将易如反掌;可若让他逃脱,战争很可能演变成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大幅消耗帝国国力。
我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顺便一提,嫁给拉乌尔的玛丽亚,目前被软禁在皇宫中,受到严密监视——她始终固执地拒绝见我,想必对我充满怨恨。
“陛下说的臣都明白,但即便如此,也不必您亲自上前线——臣能理解渴望荣誉的君主奔赴战场的心情,可陛下并非此类人。臣总觉得,陛下的急切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蒂莫娜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你这话,倒像是在训斥我。”我苦笑道。
“臣不敢,只是想了解陛下的真实想法。”
既然如此,我便向蒂莫娜坦诚了我的考量:“蒂莫娜,你觉得一个国家,有可能统治整个世界吗?”
“……这就是陛下的目标?”她惊讶地问道。
“不,这不可能——至少以目前的技术水平,绝无可能。即便在我前世的世界,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帝国。或许,若我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转世者,还有一丝可能。”
可转世者并非只有我一人,这样的征服注定会失败。
“即便真的有国家能做到,其统一也必然是短暂的。”我继续说道。
这不仅关乎“统一”——一个国家能有效治理的土地与人口,存在天然极限,这是治理能力的边界。当国家试图超越这一极限时,内部矛盾便会爆发。
“但在此之前,我想先谈谈伟大帝国衰落的根源——我认为,当一个国家不再有潜在威胁,也就是失去‘虚拟敌人’时,便会因腐败与内部分裂而走向灭亡。”
古罗马帝国、伊斯兰帝国、蒙古帝国……这些霸权国家,一旦邻国不再构成威胁,就会在内部制造敌人,最终分崩离析;反之,只要外部威胁存在,内部就很难彻底分裂——我的经历,就是最好的例证。
“我之所以能以傀儡身份活下来,正是因为天都山脉另一侧,存在着与帝国实力相当的邻国王国——它是帝国的‘心腹大患’。因此,前首相与前礼部尚书不敢发动全面内战,只能进行秘密政治斗争,而我,就是他们妥协的产物。”
这虽是我的推测,但实际上,我当傀儡时,在为数不多的授课中,曾听过类似的历史案例。
“洛泰尔帝国崩溃、邦古达特帝国建立之时,邻国王国也几乎同时发生了‘王朝更迭’——换句话说,两国彼此的威胁都大幅降低,才导致内部冲突加剧……事实难道不是如此吗?”
若外部威胁消失,国家便会专注于解决内部矛盾;若外部威胁存在,就没有时间陷入内斗。
“……您是说,赫尔穆特二世皇帝出家为僧的争议,也与此有关?”蒂莫娜低声嘟囔,脸上满是惊愕。
“没错,我曾与法比奥聊过此事——那件事发生时,正是帝国衰弱、邻国王国威胁降低的时期。如今,我掌控帝国,试图统一分裂的领土,帝国又一次成为了邻国王国的‘威胁’。”
通常情况下,当一个强权衰落时,会被另一个强权攻击、摧毁,就像宋朝被元朝灭亡一样……但这片东大陆有天都山脉这道天然屏障,大军难以通行。正因如此,帝国从未被邻国王国攻破首都,邻国王国也从未被帝国摧毁;两国历史上,才会反复经历分裂与统一。
“所以,邻国王国此次出兵,也是因为帝国重新成为‘威胁’?”蒂莫娜问道。
“或许吧。但据我所知,赫尔穆特二世不会像我一样‘锐意改革’——要么他的子嗣会崛起,要么会有新的英雄掌权,邻国王国必将发生剧变。”
也有可能,周边中小国家会趁机吞并邻国王国——我记得邻国王国曾试图征服周边国家,将其设为“公国”或“郡”,这与帝国的情况略有不同。
“无论如何,邻国王国都将迎来巨大变革。”
“所以,陛下是想在邻国王国再次成为‘威胁’前,尽可能统一帝国?在邻国王国恢复实力、迫使帝国妥协前,以陛下的意志完成统一……这就是您如此急切的原因?”蒂莫娜终于理清了我的思路。
我如实回应:“但最终结果如何,仍取决于邻国王国的走向。”
我作为皇帝,目标并非追求短暂的几十年辉煌,而是为帝国数百年的繁荣奠定基础。要实现这一目标,既不能让帝国走向灭亡,也不能让它过于强大或衰弱——至少,要等到文明发展到“海外国家能成为潜在敌人”的阶段。
若邻国王国能自行发展到这一水平,自然最好;若不能,唯一的选择就是从外部推动它进步。
“为了在未来拥有更多选择,帝国必须领先于邻国王国——这就是我们看似仓促的原因。”
我不知道自己认为的“最佳方案”是否正确,但我清楚“错误答案”——凭借前世的记忆,我知晓那些足以媲美另一个世界历史的“失败案例”。
“蒂莫娜,我对帝国的继承人没有信心——无论是儿子、孙子,甚至是无血缘关系的篡位者,都无法托付重任。毕竟,他们都是陌生人。所以,我不会把未完成的事业‘托付’给下一代,我要在有生之年,亲手完成这一切。”
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人死后便无能为力,我不寄希望于后代,只愿在活着的时候,竭尽所能。
“我真的很赶时间,人生苦短啊。”
过去十多年,我身为傀儡,眼睁睁看着帝国分崩离析,却无能为力;又浪费了十年光阴,如今终于掌权,再也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您的意思,臣明白了。”蒂莫娜深深低下头,“刚才臣失礼了,还请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