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本侯杀人时,何曾要过罪证? (第2/2页)
香炉里三指粗的往生香烧出蜿蜒灰痕,像极了牌位上“忠孝传家”四个描金篆文剥落的裂口。
“三叔公救我——”被玄铁链贯穿琵琶骨的青年涕泪横流,挣扎着往白发族老脚边爬,腕骨在地砖刮出刺耳声响,“那信是魏人塞进我院子栽赃,侄儿冤枉啊!”
端坐太师椅的陆长吾忽然轻笑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碾碎掌中茶盏,瓷片割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年扭曲的脸上:“六弟可还记得,上月你纳第七房小妾时,那顶十六抬的花轿里……装了多少箱魏国金铢?”
祠堂梁柱突然震颤,三房女眷被黑冰台缇骑拖进中庭。
为首的美妇鬓发散乱,脖颈赫然印着腾蛇刺青,那是魏国谍子独有的“魂奴印”。
“夫君!”美妇凄厉尖叫,“你说过陆家会保我们母子——”
陆长吾霍然起身。
他抓起供桌上的镇魂尺,尺端雕着的狴犴兽首猛然咬住青年咽喉:“三房私通魏谍,按族规当受‘剜心剔骨’之刑。”
鲜血喷溅在祖宗牌位,他转头看向浑身发抖的族老,“但念在三叔公年事已高……”
白发族老突然暴起,枯爪如鹰隼扣住青年天灵盖:“竖子误我陆氏百年清誉!”
颅骨碎裂声与美妇的尖叫同时炸响,混着祠堂外突然瓢泼的夜雨,将最后那点血脉亲情浇得冰凉。
陆长吾掏出手帕擦拭镇魂尺,突然将染血的帕子扔进火盆:“听说郭家三公子昨日纳了魏国歌姬?劳烦三叔公带着这些证物……亲自去郭府贺喜。”
九川河。
第三道水闸下,河道衙门主事王崇礼被倒吊在横梁,官靴里跌出几颗东魏特产的赤血珍珠。
赵德芳俯身捡起一颗珍珠,指尖轻捻。
“王兄啊,”他突然换上漕工们熟悉的温厚腔调,珍珠在掌心滴溜溜打转,“你我共事七年,哪次查账不是本官替你抹平缺口?”
浑浊河水倒映着他眼角褶皱里闪烁的寒光,像极了两年前王崇礼纳妾时他亲手挂上的贺喜红绸。
王崇礼挣扎着嘶吼:“赵德芳!去年你收钱时说的提拔——”
“嘘——”
赵德芳将珍珠塞回对方淌血的靴筒,手指在玄铁锁链上轻敲。
“上月本官刚替你压下私放魏盐的折子,”他凑近铁链震颤的声响,如同毒蛇吐信,“账本藏在哪?说出来,本官保你儿子能进稷下学宫。”
王崇礼浑身震颤,嘴角哆嗦。
赵德芳向站在一旁的黑袍武者使个眼色。
黑袍武者上前,手中一柄半尺锯齿锋刃抽出。
……
当第二十三颗珍珠滚落淤泥时,浸透河水的账册终于被从淤泥之中挖出。
此时的王崇礼,已经血肉模糊。
赵德芳抚摸着账册,面上露出轻笑。
“去年你送本官那匣金饼时,可说过‘甘心为本官赴死’?”他袖中寒光闪过,王崇礼脖颈血沫喷洒,身躯坠入浊浪。
赵德芳一挥手,淡淡道:“送诸位大人回府。”
“赵德芳你不得好死!”旁边捆成粽子的漕运司判官额头青筋暴跳,“我等兄弟对你言听计从,大小事情都是听你的,如今你要送老子喂王八——”
话音未落,半截舌头被刀锋斩断,惨叫声惊散芦苇荡里的夜鹭。
二十七个镶金檀木箱被玄甲卫拖出淤泥,魏宫纹样的翡翠屏风、盖着血手印的私盐契书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重物入水声接连响起时,下游飘来几顶青雀纹官帽。
三日后,陈武捧着河道衙门上下四十三官员沉江卷宗,踏入张远的书房:“赵德芳这是要死无对证,侯爷,是否要……”
张远指尖摩挲刀柄,看着面前的卷宗,双目眯起。
“他赵德芳不傻,杀人灭口不过是给东境官场一个体面罢了。”
“本侯杀人时,”他忽然轻笑一声,“何曾要过罪证?”
说完,他摇摇头,看向门外,淡淡道:“陈武,你去码头,让长运帮帮主李成来见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