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5章 身退 (第2/2页)
服下这枚宝丹,他的面色稍稍缓和,可面上的彩色裂纹依旧明显,双目之中的浓厚彩色也并未褪去。
此刻他的法躯之内已是一团乱麻!
受了【清琊华枝】一击,法躯的粉碎与伤势不过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体内汹涌而出的青紫黄三光,相互交织,遍布四肢百骸。
【清琊戊土之灾】!
这青紫黄三光严格意义上并非什么玄光,也非什么神妙残留,而是一种灾劫,位格极高,源源不断地响应而出,充斥表里,有困心惑神之难,穿散神妙之劫!
当头砸下之时,李周巍霎时间失去了所有的视野与方向感,只觉得双眼一片混沌,灵识如同落入潭水之中,沉浊不起,是因为符种感应,这才叫让他清醒过来。
可哪怕清醒过来了,灵识依旧低迷得可怜,几乎失去感应,双目同样暗沉无光,他方才的一切动作,已经沦落到凭一双耳朵来听动静了…
而在法躯方面,这【清琊戊土之灾】几乎将他法躯内外占据了个遍,性命寄于一府的威能让他勉强可以调动神通,做出行动反应,可与先前相比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戚览堰看得不错,他李周巍已是强弩之末,修行至今还没有过这样重的伤势!
与之相比,身体上传来的刀削斧劈,火灼水淹般的痛楚反而成了小事,可李周巍敏锐地感觉到,这灾劫仍在一点一点加剧,与他蹈危功成而恢复的神妙不断碰撞!
‘清琊戊土之灾…好狠。’
眼前的『厥阴』之色骤然退去,李周巍终于听见汹涌的风声,那滚滚的巽风仍在天际上咆哮,遮蔽视野,各色的神通交错,已经渐渐平定,隐隐传来杀喊之声。
‘看来有人…没能退走…’
他面上没有半点变化,翻了数枚灵药灵丹出来,一一服了,却用处不大,只好抬起手来,又取出一丹。
此丹通体紫色,环绕着一股太阴之气,与手中的诸多丹药相比,显得小巧玲珑——乃是李曦明当年从宛陵天坠落的秘境中的来的【百夜睹心药】。
此药的功效赫然是化解迷障,清醒灵识!
此刻一入喉中顷刻化为滚滚的太阴与清炁,逍遥而下,试图镇压体内的【清琊戊土之灾】。
这枚灵药到底是洞天之物,又占了三阴之中的太阴,终于让体内汹涌的灾劫稍稍退去…李周巍双目中的彩色淡了一分,灵识终于蔓延到了周身三丈,与神通的感应也渐渐加强,可他心中的欣喜之意却不浓烈。
无他,清琊戊土之灾能源源不断感应而出,在不断增强,可【百夜睹心药】的药力有限,并不能撑太久!
‘用来收拾残局…也够了!’
他虽然仍然不能视物,可有【查幽】在身,心念微微一动,整片湖面的景色顷刻浮现在眼前!
【太阳衍光宝袋】浮在天际之上,光彩照耀而下,将一座庞大的金身死死定住,这金身六足六手,各类金器支离破碎,脖颈上长满了面孔,皆为哭泣之貌,这太阳道统的宝袋显然有特殊功效,叫他不敢自裁走脱。
正是大欲道的孔雀走狗,奴孜!
李周巍的神色未有变化,而是渐渐挪开视野,此刻整片湖泊上的神通都荟萃在另一处地界。
那重重的神通之下,赫然立着一中年男子。
此人相貌颇佳,看上去三四十岁,高鼻深目,曾经的潇洒已不见了,披头散发,赤裸着上身,下半身支离破碎,手中的术剑亦断成两截,唇边殷殷沁着血,却依旧面色冷峻。
‘铁弗国国主。’
‘赫连无疆。’
……
东海。
海面上云雾飘飘,白须老道士踏着葫芦,默默的向北飞去,他的神情显得极萧瑟,拎起袖口,那金刚不坏的道袍已经破出了两道大口子,裂处光滑平整。
‘剑仙,还是有本事的。’
他虽然在夸赞,可明显有些失魂落魄,一路向北,便见着那白衣大真人踏着如兽翻滚白气而来,王子琊惋惜拱手,叹道:
“是我的失职。”
卫悬因抬起双眼,摇了摇头,道:
“师兄已经尽力了,若是换了拓跋岐野来,仰峰早已经神形俱灭,留不下半点痕迹。”
王子琊只道:
“师弟不必为我留情,我在洞天里当了一辈子的道士,你让我讲讲经,说一说道法,我还有点本事,让我端起灵宝去伤人,实在不济事…可惜了师侄,这一两百年的时光…只能凡身安稳度过了。”
卫悬因微微一笑,道:
“如今未必不是好事,福祸两清,劫难也历遍了…”
这大真人顿了顿,低眉道:
“当年他入了洞天,不为人选中,又被族中抛弃,从此耿耿于怀,不是能成大道的性子,如今过了这一道生死劫,正好让他回洞天修行,也算是满足了心愿…”
“师尊为我留过人情,又备过一份玄药,烦请师兄为我请来,叫他转世去吧。”
王子琊赫然一怔,难以置信地道:
“你…这是天楼道独一份的东西…师叔既然留给你,怎么舍了给他人?那你怎么办?这东西就算是山上都不常有的…”
卫悬因深深一礼,将【清琊华枝】交到他手中,道:
“我用不上了,正好补偿他,拜托师兄了!”
王子琊久久不语,要开口再劝,眼前的大真人却笑起来,道:
“这是好事,成全了他,也成全了我,而我观化天楼道有了这样惨烈的创伤,也正好借着退出江淮的机会,不再插手明阳,戚师侄已经付出了性命的代价…又是为了那位的意思而死,更不好说什么。”
王子琊骤然醒悟,看了看手里的【清琊华枝】,喃喃道:
“你早就计较好了?”
卫悬因摇摇头,有几分莫名的复杂,幽幽地道:
“却比计划中早得多。”
王子琊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他,直到这位大赵国师行礼远去,消失在天边,突然间浮现出当日戚览堰的面孔来,这一瞬间,他恍然地理解了这位师侄宁愿抛弃一切,也要为难明阳的真正原因。
‘是为卫师弟铺路么?是,也不是。’
‘观化天楼道落在江淮这个位置,有可能就是被利用来妨碍明阳的,如果一切成真,那观化就一定要有一个人站出妨碍明阳,这个人如果不是他戚览堰,就会是卫悬因。’
‘戚览堰拼了命的、不顾一切的表现出对明阳的恶意,让南方与北方都知道他的意图,真正的目的并不在于妨碍明阳,或者是取得什么样的成果,而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把更好用的刀——从而保全卫悬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