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1 杨旦的抉择时刻 (第2/2页)
此话一出,立刻有不少人前后迎合。
很多早就约好的举子,纷纷从人群中取出状纸,大声的叫喊,请求顺天府尹清查弊案。
唐皋听的有人在这时候闹事,抬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些落榜举子们一闹,顿时让那些单纯来看热闹的百姓当场哗然。
不少围观的百姓叫嚷着询问着,让本就拥挤的长安左门外,越发嘈杂起来。
见到前面出现混乱,一些跟着出了长安左门新科进士,也趁机飞快的和相熟的人交流着。
唐皋吓得手脚冰凉,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见原本要换人的杨旦浓眉一凝,沉声对唐皋道,“状元郎不必理会他们,走就是了。”
说着,杨旦对跟来的府丞呵斥道,“还不快让衙役让人驱赶开。”
唐皋正六神无主着,听了杨旦这么说,也像是有了主心骨,慌忙的催着白马前行。
眼见那些衙役生生的破开一条道路,唐皋这一行就要从拥挤的人群中传过去。
忽然听到有人大声痛哭道,“被奸佞小人窃据一甲,我等尚能忍耐。”
“可是让名臣三杨之后,为这等小人牵马,我等正义之士又何忍见?”
“杨府尹哪怕不顾惜自身,难道不怕辱及令曾祖杨公的声誉吗?”
杨旦听了脸色大变,循着声音厉声呵斥道,“是谁这般放肆,出来说话!”
杨旦刚才见有人闹事,还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殿试黄榜只和上榜贡士相关,只要贡士们没意见,其他人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新科进士们都没吭声,这些会试落榜的在这里闹什么?
他们就算想闹,也该是当初会试放榜的时候闹才对。
现在殿试都过了,他们再闹还有什么意义。
真要是有什么情弊,会试结束后闹一闹,还是能查的。
哪怕真有什么问题,事情到最后兜不住,也无非就是主考官和那几个同考官顶锅。
但是殿试呢?
殿试读卷官可是囊括了当朝几乎所有的实权人物,有正如日中天的内阁大学士和九常们,还有未来大权在握的一些侍读学士、侍讲学士。
最终名义上定下黄榜名次的,更是当今天子。
想要把殿试的案子翻了,除非能够拿出能够让全天下信服的证据,不然的话,那和想要清君侧、颠覆朝廷也没区别。
所以杨旦在一开始听到有人要闹事的时候,根本就没在意,并且毫不犹豫的表现出了支持状元唐皋的立场!
因为殿试是翻不了的,告不赢的,杨旦必须清楚的表现他的态度和立场。
可是不知道谁那么嘴贱,居然提到了三杨。
这一下子就把杨旦硬控住了。
从他的曾祖杨荣到现在的几代人都能在大明轻易居于高位,靠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当年三杨内阁的金字招牌。
无论是出于孝道还是出于个人利益,杨旦都无法对这样的责难置之不理。
随着杨旦的怒喝,便有人越众而出,手中举着一张状纸,大叫道,“回府尹的话,学生也是本次恩科的举子,学生要状告唐皋等三人投靠锦衣卫奸邪,借以幸进。”
“更是凭借卑鄙手段,窃取了此次恩科的一甲。”
杨旦听了大怒道,“胡闹!此次恩科乃是大学士梁储与翰林学士靳贵主持,自发榜至今已有数日。你早不告,晚不告,等到殿试完了才来告,这到底是何居心?”
“而且殿试乃是当朝天子坐镇,亲自选出的天子门生,到底有没有情弊,难道不如你清楚?”
那举子丝毫不惧的说道,“请府尹明鉴。此事乃是当初和唐皋三人一起附近的同行人出首。”
“那些人来的迟,直到殿试的前两天才赶来京城,等到那些人理清事实,公之于众,时间自然就迟了。”
“即便如此,我等也未轻信。”
“可是今日黄榜一出,却让我们看到了铁一般的事实。如此一来,我等如何能不义愤?”
杨旦听那举人言之凿凿,也不由心头微沉。
他向那举人问道,“你是何人?”
那举人目光略一躲闪,随即答道,“学生乃是河间府的举人岳喜。”
杨旦向那岳喜问道,“你有何铁证,胆敢污蔑今科状元。”
岳喜以手指唐皋,高声答道,“这三人在殿试之前,就有人传言他们会是本科的一甲进士,而且听过的人不在少数,如今黄榜一出竟然分毫不差。”
“试问殿试之前,这三人只字未落是如何笃定自己能拿一甲的?”
“而且,学生还听闻,当初这三人曾与那锦衣卫妖邪密谋。那锦衣卫妖邪给了三人一人一枚青竹签,上面写定了三人的名次。”
“若是府尹不信,何不让人去搜查他们居住的龙华寺。看看那竹签上的名次,与他们三人如今的位次是否相同。”
杨旦听这岳喜说的荒诞,正要呵斥,目光却不经意的注意到唐皋脸色惨白,骑在马上摇摇欲坠。
他迅速回头,目光在同样面无人色的黄初和蔡昂脸上扫了一眼。
杨旦的脸色也同样难看了下来。
那叫做岳喜的举子,再次将状子向前递了递,“请府尹明察秋毫,还天下读书人一个真相。这状子有唐皋的同行五人出首,另有本科举子十余人联名。”
岳喜的话刚一说完,立刻又有人在一旁举着状纸大叫,“学生这里也有联名状纸,还望府尹明察秋毫。”
随后四下都是激愤的应和之声,有人举着状纸,也有人在人群中大叫。
钱宁听着“青竹签”三个字,顿时眼睛亮了亮。
当时在殿上的时候,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有三枚青竹签掉到地上的。
他叫来了一个锦衣卫,低声对他吩咐了两句。
待那锦衣卫离开了,钱宁才慢慢上前,对杨旦道,“杨府尊,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旦闻言皱了皱眉,想着对方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身份,终究是往后避了几步,与钱宁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