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走 (第2/2页)
在镇上,三人没见到书写旅馆样式的招牌,倒是见到一些名字叫做大车店的类似的东西,问一旁的镇民才知道,这就是当地特色的旅馆。当地的镇民倒是都操一口浓重乡音,听起来和德安府、余斛这些地方区别有点大,不过比较接近于学校学习的拼音的读法,所以听起来也是毫无障碍。于是三人就近找了一家大车店,本来说是要一个房间的,不成想店家言道说:“在俺们这旮旯,没有这样说的我们这里有且只有一种房间。”
既然老板如此说,而三人确也都未曾见识过这种富有地方特色的东西,葛自澹点了点头,让店家带他们三人去房间里看一看。三人一见之下也是傻眼,大通铺这玩意明显算不得什么个稀罕东西,就是一张大床,无论是三五个人也好八九上十人也罢都是可以的,没有确定的人数,反正大家都睡在一张床上,人多就随便挤,人少就任你滚。这所谓的大通铺和在青玉赈灾时住那帐篷里有些相近的意思,只是帐篷里别个一个个的榻位好歹也都还是单独的小空间,虽然间距很小,但大家可以互不干扰,这大通铺的算怎么回事。这房间不大,宽约莫三米多点,进深有六七米的样子,一张不到两米的土炕,从门口一端的墙壁一直搭到进深方向的对面墙壁。土炕上铺着是整张的草席,靠墙的一侧放了些枕头和像是床单一样的东西,逆着光看向草席,可以明显的见到草席的不少地方都泛出一层油量汪汪的光泽。
亨亚日倒也想得明白。在这片土地上,为了渡过这漫漫冬季需要很多的取暖材料,这个对一般人家来说会比较艰难,如果有一种经济实惠的方式的话,很容易得到推广,于是大通铺就应运而生。只有这种专门制作的东西,可以同样的一堆火供更多人来取暖,经济实惠,而且显然也不可能冬日睡大通铺,然后暑日里再把它拆了,换成其它样式,这显然没有太多的可能性,就这样,这大通铺就以这种方式融入了当地人的生活。
如果是在大城市里,那自然想住什么样的房间都是可以的,这里却都只有这么一样。只是在他们进房屋的时候,大车店里已经零零散散的住了五、六位客人,占的地方也并不多,大约一半的样子,也多住在屋子靠里一侧,那些客人有坐、有躺的,也有聊天的,都在炕上坐着自己的事情,看来都不以为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所以才见怪不怪的,不过看见老板带了几人进来,都暂时停下了自己的事,盯着来人看。
葛自澹一行人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后,就退出了房间,回到外间一侧。谢明宇皱了皱眉,亨亚日抿了抿嘴,葛自澹却是笑了笑,说道:“好了,难得有这样的体验机会,何乐而不为呢?再说又找不到不一样的第二家,这儿还是不错的。老板我们就住下了,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劳烦你一下,能不能再找个人少点的屋子?”
“这已经是人最少的屋子了,镇上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也很少有像你们这样的过来住店的。”
“啊?这样啊,那我们就住下吧,另外还想请老板你帮帮忙。”
“客官请说,只要我能办到,必不推脱。”老板自也深得和气生财的个中真味,对着这显然是关内客的同胞那带着些嫌弃的眼神也不以为意。初来这里的客人,有这种表现也实属正常。
“是这样的,我们是要去太苍的,你可知这一路怎么去才方便?”
“客官,这好办。我们离那旮旯也近的很,只是这路线选择的话要你们自己多拿主意,有利有弊。走海上的话,就一两百里,不出两天就到了;走陆上有差不多五百多里地,差不多要两、三天,也能到;乘火车也是可以的,只是要先往北再去个两三百里的新民才行,需要再从新民绕到太苍,多少不值当的。海上省心点,也没那么辛苦,可能就有点不安生,出了事就容易是大事,没地儿跑去;陆上大部分地方都是大路,可以租个车过去。这边顺道的马车也有,就是辛苦点,也有不安生的地方,不过赶车的大多都能应付一些,至多舍点钱财,人多也无事。花钱消灾吧,就是要跟人低头服软才行,不好硬生生的往枪口上撞。”
“这地方怎么就没有个安生,这才多远,海上有麻烦,陆上也有麻烦。”
“你是我这里的客人,我才特意嘱咐你的,别的地方一般都不提这些。是啊,安生的地方不好找,你看啊,和那国人一伙、青洲一伙的、还有不服和那国人和青州的,一群、一群的分散在各地,不管真假,都是带枪的,我们这普通百姓见了谁都得叫声爷,不然就没你的好果子吃。你这要是一心的也行,他们各打各的算盘,强的惹不过,就找软柿子捏呗。谁是软柿子,各有各的狠,最后只能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吃亏呗,你还只能忍着。”
“情况都这么糟了吗?”
“差不多吧,这世道就这样了。只是故土难离,在这旮旯住习惯了,祖祖辈辈留下的产业也不想丢,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就成,所有也没有起意离了这里。再说离了这里,又往哪里去呢?其它的地方比我们这里又能好多少呢?不定会有别的难处。这抛家别业的,到那时候再想反悔,可就晚了。就这样想来想去的,也没个结果,后来索性啥也不寻思,寻思了也没用,就这样吧,该咋咋的。”
“你这想的也不算错,就这时局要总这样没个头,人就难熬了。”
“难熬也得熬着,谁让咱时平头老百姓呢?又不想出去霍霍别个,自己吃苦受累就受吧,盼个安生日子真难。”
葛自澹说道:“说得也是,早先咱们一家,日子差点,好歹还能过得去。现在在和那国人出来鼓动,搞出些个事情来,也总有人不安分。但是都已经到现在这一步了,要说还看不清形势的话,就有点说不过了,也不怕百年之后,后人耻笑就不说了,有没有脸见先人都不好说。”
“他们那顾得了那多,只要他们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就行了,其他的爱谁谁。更别说我们这些严格来说都是闯关出来的,多都不是当地人,与他们也没什么太相干的。那些人的手下和我们同族的那些人也是一样,说起来满嘴的仁义道德,做的事还不都是一样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说什么社稷、天下的,蒙谁呢?”
“咦,你这倒是看的透彻。”
“没有的事,就是自己在这里瞎寻思了。”
“多谢老板了,你帮我们寻一个明日去太苍的车吧,最好是一直能把我们直接送过去的那种。”
“好说,都是小事,再说那些人有活可做,也很高兴。”
“好,你忙先,我们先歇一会。”
“好,有事叫我。”
葛自澹和老板告别,带着二人进了房间。房间里的一些住客对三人行着注目礼,葛自澹对这些观看的住客分别都点了点头。由于刚刚才看过,所以三人就选了一进门的那空着地方,谢明宇卸下行李放在一旁,从里面先拿出一块洗浴的毛巾,举手阻止了二人准备上炕的动作,说道:“先擦。”
二人点了点头,就暂时没动。这还是亨亚日第一次见谢明宇在公开场合开口说国内话。不过由于所说的字很少,而且字音也简单,说的也算流利,只稍稍感觉有点嚼舌,不有意的仔细去听,也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直到谢明宇擦出了一片供三人歇息大小的地方后,三人终于算是暂时可以栖息下来。虽说从离高那一路逃也似地奔出,到了这个地方,有些心思多少可以放下一些了,至少从内心上来讲,没有那么急迫了,终于是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