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权也术也势也 (第1/2页)
上首的老者举起茶杯,轻抿一口,却似是完全没听到管道人的诉苦一般。
那三十万铢太岳山形道铢没看到,他要的岭南阴金也没有出现!
于他等而言,也未必就真的在乎裴管二人到底是真遭了劫还是假遭了劫,他们要的是能稳定提供南国物料的航线。
正堂须臾间便陷入了一片静谧,那无形的压抑萦绕,更令三名豪侠胆颤,连手中的芥子囊都要托不稳了。
“事已至此,我等只能勉强走行完这一趟了,还望诸君见谅。”
管道人再朝着那位九长老拱了拱手,抱歉道。
“那汪侯挟楼船五方,飞舟一尊,麾下兵马两千,紫府二掌之数,以强龙入海之势,纵横列国海外,不仅我二人,其他的黑船行走,亦无人能再与其抗衡!”
他们这黑船上下,若无外力相助,已陷死局,离墟洲七星分阁的紫府道人想要交代,去寻那汪侯要交代吧!
总之,管道人敛起那九华太岳道铢、岭南阴金,不准备再与他等进行交易,便是空跑一趟,也得把问题抛给这位九长老。
九华灵金铸太岳山形道铢,此乃是南国两院十二宗中,锚如擎天白玉般的最珍品道铢,一铢太岳九华,在外海道可值南国官家-百炼秘银道铢二十七枚,岭南阴金更是天都风水阴脉中所蕴藏,乃是海外没有任何产出的物甚。
诸多来往的黑船中,也只有寥寥几人敢做这般大规模的转运,裴管二人便是之一。
那老叟捋须沉思良久,这才不徐不疾的表起了态来。
“老夫知晓,你们二人在整个外海的船尊中都是极为不凡的,你们能力很大。”
“那匪修手上有船队、有飞舟,你们想退?又岂是那么简单就能退走的?”
“许是道人记错了罢,似乎那太岳道铢、岭南阴金,并没有被劫吧?这外海还没有人敢对老夫要的东西动手!”
九长老大袖一挥,便在那轻笑声间,一名练气上品的豪侠便从厅外快步进来,单膝跪倒在其中。
这变化,顷刻便让管道人心头一滞!
船上果真还有离墟的人?
原先他只是想给这离墟洲的七星分阁一些压力,好教这位九长老下场,为他等寻一丝喘息余地。
可此刻……
“裴柳么?”
那名豪侠着管道人点名,亦是单膝跪在厅堂上,无声的流着冷汗。
“博上性命,千里迢迢将这灵材运来,若真是忘了,那可就太可惜了!”九长老叹惜一言,意有所指道。
这诸多臻萃灵金、财货,乃是裴九与管道人自南国运来,黑船不比其他商船,其中尽是各地法禁不允的或许,也没有人会下订单,留把柄,全凭他等带来多少,下家便收多少。
裴管二人自然是有着处置的生杀大权,说声为贼人所劫,谁也挑不出毛病。
可这会儿被麾下的豪侠儿捅了出去,面上可就不好看了!
便是黎卿矗立在侧,望着那单膝叩在地上的豪侠,顿感这船上关系复杂,裴家庄客,羊家管事,这会儿又有一名离墟洲眼线的……
‘是管道人想要以那数量不菲的灵金作底牌,想叫那七星阁给出个担保?还是如何?’
只可惜,那九长老安排的更加妥帖,早就对这船上的东西了解了个一清二楚,两位船尊想要倚仗其讨个承诺,亦是失了先机。
然管道人被这般当面揭穿话语,却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戳穿谎言的心虚。
“不行!”
管道人摇了摇头道:“非是我等戏弄长老,只是,此行我等楼船遭劫,又有强敌堵在海上,这麾下儿郎与东海诸族的灵材,总该回去有个交代。”
“我与裴兄全幅身家,须得押入驭兽仙宗,寻条活路。此事,当真是没办法了……”
以管道人的理由,不外乎是寻那驭兽仙宗买条活路,斥巨额道铢包下一座渡兽宝船,安稳的回归东海。
这却是令那九长老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这两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管云仲、裴九,你二人是有大能力的!”
“寻那驭兽宗的渡兽苟延残喘地逃回东海,然后呢?以你们如今的修行,带着你那船上的儿郎们坐吃山空?还是回头与那根扎在南国沿海数百载的仙道世家,虎口争食?”
“那匪人有飞舟,你们也可以有嘛!”
九长老笑着招了招手,再许诺道:
“这样吧,你们两人凑个一千万道铢,老夫做主,替你等寻一座法舟来,加上你等现在约莫三名紫府筑基了,谁拦得住你们……这条航线可是就以得你裴管二人为标杆,你若不干了,其他船主哪个还敢动?”
“至于那汪老鬼?老夫会打个招呼的……”
这位暮气深沉的老道叟此刻便是犹如病虎睁眼,一言便定下了裴管二道接下来的方向。
其久居上位,以权势沐身,光这只手遮天的法意,便令人胆寒!
在他看来,裴管二人不过是遭了劫,自作聪明的想要让他七星阁出面,给个担保。
在列国这片海域,担保倒是无虞。
要寻一条活路,可以,但你得有诚意,而不是虚头巴脑的给老夫整出事端来。
一千万道铢!他知晓,裴管二人来往外海甲子有余,这个数还是拿得出来的。
这位老道叟只在大堂中定下了两道数字,也不给管道人反驳的机会,坐在那太师椅上便开始闭目养神。
若是再早上几十年,他非得好好整治这爱使心眼的管小子一般,可如今,他老了,没那心力了……
旁侧那青年紫府对管道人不尽不实的言语,亦是面露不满,与那一名七星阁的中年道人驻足庄园之中,同黑船诸修交接财务与资粮时,仍旧是百般刁难……
黎卿只在一侧将这一切来往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自那无头氏的土司岛屿以来,黎卿见识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物,从黑船游侠儿到素衣道,再从荡海匪修,乃至于离墟洲七星阁。
他似乎摸到了那诸道往来纠缠间那一层不可言喻之意,然此意却是真就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人与人之间,因缘际会,你有七情,他纵六欲,便在这一个又一个因秉性影响的抉择串联起来后,观此道人一路的来时路,那便是他的道途。
这是筑基时必须经历的心路!
非自知,神宫不开,非自悟,元神难成……
夫道人长于天南大地,其志向尝是统合诸州,使得百鬼易辟,诛邪莫敢侵犯,再进一步,席卷群山,坐断西南而已;
又行走于江南大地,沐经南国红豆香,春来长思意难忘,其志向或是为南国计,闲作山中宰相,尔来庇佑一方?
或降生于岭南大地,只于岭南三百八十庙,孤魂坐堂,野鬼居殿,万千鬼祟,享无数生民奉养,由此方入道,或精擅鬼道,劾制百鬼,勘破生死迷障;或以人道为先,伐山破庙,再不现孤魂野鬼噬人相;
或厮于江北大地,道人文武袖,猛士甲傍身,日夜尔来,硝烟雷动,战鼓不休,此方成就,或许也只愿死后墓上铭刻征北将军-黎侯之墓……
一方水土生得一方人,海外逐利者,自然也是围绕着“利”之一字不休。
黎卿一眼看透了其中的根本。
“这不可言喻之物,乃是束缚了所有人的东西,天南有天南的顿困,江北有江北的险阻,江南有江南的风光,岭南有岭南的无奈……”
“海外也有独属于自己的规则!”
“可这道控制了万千生灵,许下贪嗔痴恨与七情六欲的东西,又为何名呢?”
在这一刻,黎卿顿生一道明悟。
只觉得那紫府也好,仙宗也罢,也不过尔尔!
眼看着七星阁中诸道将黑船中囤积的货物尽收一空,置换了海外的云母、美玉、珊瑚、宝珠,那老叟突然目光微动,转头望向黎卿。
“心念得悟,虽尚落于嘈杂,想来,只在不久的将来,便能泥丸宫中生灵识了。”
“不错,不错!”
却也不知那老叟到底是在赞叹黎卿这不甚平静的气机,还是满意着今日的收获。
“三日后,带上道铢,来七星阁中,老夫为你谋一道出路!”
“安稳落地的出路!”
便在那九长老起身后,鹰视虎顾的偏头望向众人,往正殿中丢下一言,携带着诸多随从大步离开。
这老家伙以权御势,名正言顺地将这整支船队拿捏在股掌之中。
只一句话,反而还要从裴管二人手上抠出来了近千万道铢!
可他等怎敢不从?
管道人望着那桌子上的一枚枚七星芥子囊,衣袖一甩,挥手便将其收纳起来,此刻,他面色尤为阴沉,与黎卿拱手一番,转身便朝着后方庭院而去。
他真得要与裴九好生商榷一番了!
而黎卿眉首蹙结,亦是一步踏出正堂,径直入得自己的小院之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