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后的妒忌 (第2/2页)
距离正月初一仅有两天,在这寒冷的时节,窦妙不仅要处理先帝的丧事,还要负责新皇帝的选定,以及新年后的改元、大赦等一系列国事,这些重担都落在了这位年仅二十余岁的女子肩上。尽管她自己也未有子嗣,但她已然成为了天下子民的母亲。
然而,此时此刻,窦妙最在意的并非这些国家大事。在她成为皇太后的第一时间,她颁布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下令处死先帝生前极为宠爱的贵人田圣。
先帝弥留之际,将田圣与其他八名采女都封为贵人,但她们若是以为这样就能保得一条命,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或者说,若她们仍旧是卑贱的采女,窦妙或许也懒得动手除掉她们。她不能接受的是,先帝即使死前,都对这几个女人情深义重,对自己却无只言片语。
论家世,论容貌,我哪里比不上那几个贱人?窦妙很想问问棺椁里的孝桓皇帝刘志。不过既然他听不到,那就让这几个女人去陪他吧。
但这第二道政令却被人拦下了。
“太后,大行皇帝刚刚晏驾,再行杀戮实在不吉,还请太后三思。”
“太后,八位贵人侍奉先帝一向周全,若此时下令杀之,只怕引起朝野非议,于太后声望有损。”
“太后,八位贵人中也有家世高贵者,不可轻易杀之,若是能饶她们一命,太后必能赢得天下人的赞誉,也能彰显太后的仁德。”
诸如此类的话不知听了多少,窦妙最终还是没能得偿所愿,让那几个贱人留了一条贱命。
只是她也不会让她们好过,为先帝守灵,逐出宫门,关进暴室……一个都别想在宫里碍她的眼。
她不知道管霸苏康收了那几个女人多少好处,才敢替她们说话——若说纯粹出于怜悯,窦妙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区区一个奴婢,不觉得自己可怜,倒觉得自己锦衣玉食的主子可怜,只怕是昏了头了。
诏书已经发出,窦妙这才感觉到疲惫,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唤人为自己揉肩。门轻轻推开,进来的是赵娆,这位皇帝乳母身姿丰腴,步履轻盈,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柔软的云端。
赵娆走到窦妙身后,她的双手如同细腻的丝绸,轻轻放在窦妙的肩膀上,开始为她揉捏。她的手法熟练而温柔。窦妙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放松,她的身体逐渐柔软下来,仿佛化为一池春水。
赵娆的双手顺着窦妙的肩膀滑下,轻轻按摩着她的胳膊,然后再慢慢向上,穿过她的黑发,按摩着她的头皮。她的动作轻柔而有力,仿佛在弹奏一首美妙的乐曲。窦妙的身体随着赵娆的手法轻轻摇晃,仿佛在舞蹈。
赵娆的呼吸轻轻吹在窦妙的耳边,让她感到一阵阵的酥痒。窦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既温馨又暧昧。
赵娆的手指轻轻滑过窦妙的脸颊,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温柔。她低声说道:“太后,您辛苦了。”她的声音如同一阵春风,吹散了窦妙心中的阴霾。
窦妙微微一笑,在这个充满男人们权力斗争和阴谋诡计的宫廷中,能有这样一个真心待她的女人,让她感到无比熨帖。她轻轻握住赵娆的手,说道:“赵夫人,有你在身边,我很安心。”
“奴婢是个微贱之人,天幸沾了太后和皇上的福气,才能从河间到京城来,又见了大世面,又在宫里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虽不敢说报答太后的恩情之万一,若能效犬马之劳,不惹太后生气,就是奴婢最大的福分了。”
虽说宫里奴婢成千上万,机灵的,体贴的,忠心的,要找到让人这么舒心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父亲竟然还要她杀了所有宦官,遣散女尚书,若真这么做了,以后谁还来贴身伺候,一国太后的体面往哪放?
“太后,太傅陈蕃有上书要呈于皇上。”
“念。”
“今京师嚣嚣,道路喧哗,言侯览、曹节、公乘昕、王甫、郑飒等,与赵夫人、诸尚书并乱天下,附从者升进,忤逆者中伤,一朝群臣如河中木耳,泛泛东西,耽禄畏害。陛下今不急诛此曹,必生变乱,倾危社稷,其祸难量。愿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诸奸知臣疾之。”
“这个陈太傅,七十好几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性子也忒急了些。”窦妙扶额,若非看他当初力劝先帝立自己为后,单这一份上书就足够降罪。
他们男人总喜欢大手一挥,把事情搞砸了再让女人收拾残局,等女人们把一切安排好了再坐享其成,到那时这宫里哪里还有女人的位置?
“天热了这么久,这会倒是凉下来了。”窦妙望着窗外已然凝聚如墨的乌云,示意宫女把窗户关好。
“奴婢叫人为您抬上暖炉。”赵娆微笑着让人把暖炉抬到窦妙身前。
“这暖炉的火好像不够旺啊。”窦妙盯着红艳的火舌,不知在想些什么。
“缺些引火之物。”
“你去找些来。”窦妙随手将陈蕃的奏章撇到地下。
“这便够了。”赵娆轻巧地将奏章扔进暖炉,黑色的字句瞬间被灼的鲜红如血,再溃败成灰。
“赵夫人,本宫乏了,要去睡一觉。”
“唯,奴婢服侍您更衣安歇。”
窗外,翻滚的乌云中正酝酿着一场浩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