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荆州郡 (第1/2页)
冬日的襄阳城,寒风凛冽,如刀割般刺骨,白雪皑皑,铺满了这座古老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汉水两岸,那平日里波光粼粼的江面,此刻也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静谧无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庄重。
城墙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光,与灰色的砖石相互映衬,使得这座历经风雨的城墙更加古朴苍凉。城垛上的积雪层层叠叠,像是老者头上的白发,记录着岁月的痕迹。偶尔有风吹过,带起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轻盈地舞动,最终又静静地落回到那厚重的城墙上。
广场中鼓楼上的巨鼓,平日里响起的激昂鼓声,如今在寒冷的空气中也变得低沉,每一声敲击都像是在诉说着冬日里的寂寞与坚守。
城内的街道上,鹅卵石铺就的路面被一层薄雪覆盖,显得有些湿滑。行人们裹着厚重的棉衣,有的棉衣上还绣着精美的花纹,颜色各异,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色彩。他们的头戴风帽,或是用粗布包裹,只露出一小部分脸庞,以保护耳朵和额头不受寒风的侵袭。每个人的脚步都显得有些沉重,他们的鞋袜已被雪水浸湿,走起路来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他们的呼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如同蒸汽般在眼前升腾,又迅速被寒风打散,与飘落的雪花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朦胧的雾气。街道两旁的店铺前,摊贩们用厚厚的麻布遮盖着货物,布料上结了一层霜,显得有些硬朗。摊贩们不时地拍打布料,让积聚的雪花落下,以免货物受潮。
在一处卖热豆粥的摊位前,铁锅中的粥沸腾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有行人驻足,摊贩迅速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豆粥递过去。行人接过,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温暖的液体流入喉咙,驱散了体内的寒气,让他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街道上的孩子们则完全不顾寒冷,穿着厚实的衣物你追我赶,有的衣服上还沾着雪迹。不时地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嬉笑着扔向对方。他们的脸颊冻得通红,眼睛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欢声笑语在寒冷的街道上回荡。
孩子们跑过附近的酒肆,门前木制招牌在风雪中微微摇曳。酒肆内,火炉熊熊燃烧,火光跳跃着,将整个空间照得暖洋洋的。
围坐在火炉旁的酒客们,有的是身着皮裘的商贾,有的是衣衫褴褛的穷书生,还有的是刚从城外归来的旅人。他们或举杯独酌,或交头接耳,边喝酒边谈论着时事。酒客们的声音在温暖的空气中交织,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偶尔还会传出几声无奈的叹息。
“你听说了吗?北方的战事又起了,那些大官争权夺利,苦的总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个中年男子摇头叹息,手中的酒杯轻轻晃动,酒液在杯中泛起涟漪。
“唉,这世道,何时才能太平啊?”另一个老者接口道,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中流露出对未来的忧虑。
“哼,若是朝廷清明,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有年轻的士子愤慨道。
就在这时,酒肆的门被推开了,一阵寒风卷着雪花飘了进来,几人扭头,看到一个身披斗篷的陌生人走了进来。他抖落身上的雪花,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坚毅的脸庞,正是胡腾。他牵着裹在熊皮大衣里的窦辅,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酒肆的老板连忙迎了上去:“这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胡腾轻轻拍了拍窦辅的后背,安抚着孩子,然后对店主说:“给我随便上些热酒热食就行,麻烦给这孩子准备一些热乎的粥和清淡的小菜,在外面受了些风寒,需要吃些暖和的东西。若是有热牛乳更好。”
店主面露难色:“别的都好说,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小店也不是养牛的,热牛乳这种稀罕物实在不好找。”
胡腾见状,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银两,放在桌上,轻声说道:“东家,我知道这热牛乳在冬日里不易得,这些银两权当是给您添麻烦的补偿。我一个林子里来的猎户,只想让孩子吃好喝好一点。”
酒肆老板看着桌上的银两,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这位客官如此慷慨,他连忙摆手道:“客官误会了,既然您开了口,咱们自然是要尽力准备的。只是害怕这奶质不够好,怠慢了您。”
胡腾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只要能暖和孩子的身子就足够了。我们在此歇脚,已是叨扰,怎敢再有他求。”
店家道:“我浑家刚好生产不到三月,奶水还充足。若您不嫌弃,我就把这孩子抱到内室,让浑家喂喂他。人乳怎么说都比牛乳适口,这大冷天的,孩子喝了热奶,身子也会暖和一些。”
胡腾闻言,立刻起身致谢:“东家如此慷慨,在下感激不尽。既是如此,那就麻烦令夫人了。我们父子在此也是暂歇,我不会照顾人,这孩子这一路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能遇到东家这样的好人,实属幸运。”
酒肆老板轻轻点头,脸上带着一丝谨慎,他小心翼翼地将窦辅从胡腾身边抱起,缓缓地朝酒肆的内室走去。胡腾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心中默默感激店家的细心与体贴。
不久,伙计手脚麻利地将胡腾点的热酒和几样热菜端上了桌。胡腾确实已经饿得不行,他顾不得许多,拿起筷子便开始狼吞虎咽。热腾腾的饭菜下肚,不仅驱散了体内的寒气,也让他疲惫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他吃得干干净净,将碗碟轻轻推开,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店家将窦辅重新抱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酒肆的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推开,一阵刺骨的寒风伴随着几个粗犷的高大身影涌入店内。这些人身穿皮甲,腰悬利刃,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们的步伐沉重,气势汹汹,一进门便将酒肆内的宁静气氛破坏殆尽。
酒肆内的客人们感受到这些人的不好惹,纷纷低下头,或是假装忙碌,或是悄悄地往角落里缩,尽量避免引起注意。那几个高大身影的目光在酒肆内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独自坐在角落里的胡腾身上。领头的一个壮汉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胡腾,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他迈开大步,直朝着胡腾走去,其余几人也紧跟其后,目光中透露出明显的敌意和好奇。
胡腾感受到气氛的紧张,但他尽量保持镇定。他缓缓站起身,面向朝他走来的壮汉,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但双手已经按在了剑鞘上。
“几位兄弟,有何指教?”胡腾若无其事问道。
领头的壮汉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胡腾,从鼻腔中发出轻蔑的哼声:“我们是本地的地保。看你这一身打扮,衣裳虽然破破烂烂,可都是上好的料子,不是寻常百姓买得起的。这襄阳城虽然大,但本地人我们基本上都认得,你这张脸孔可是新鲜得很,口音也不是本地的。说不定,你是个逃犯,而且是朝廷通缉的那种大人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刀柄,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立即采取行动。周围的壮汉们也跟着领头者的目光,审视着胡腾,他们的眼神中既有警惕也有贪婪。
“你这样的公子哥儿,若是真被朝廷通缉,那身上的财物肯定不少。”领头的壮汉继续说道,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们兄弟几个虽然不是官府的人,但抓个逃犯也是为民除害。你若是聪明,就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省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伤了和气。”
胡腾听得出,这些人的话中带着威胁,但也透露出他们并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自己必须小心应对,一旦露出破绽,恐怕今天就难以脱身。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这位兄台,你误会了。我确实不是本地人,但也不是什么逃犯。我是个行商,从洛阳来到襄阳城,原是有些生意上的事。衣裳嘛,确实有些破旧,那是因为长途跋涉,风餐露宿所致,并非如你所言,是朝廷通缉的大人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壮汉,接着说道:“至于你们说的财物,我确实有些,但那都是辛苦赚来的血汗钱,用来养家糊口。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法之财,又怎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露白?”
胡腾的话让壮汉们微微一愣,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相信这个陌生人。胡腾趁机从袖中取出几枚铜钱,轻轻放在桌上,继续说道:“各位兄弟,如果我的到来给你们带来了不便,我在此表示歉意。这些铜钱,权当是我请各位喝一杯,算是赔个不是。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你打发要饭花子呐,几个钱就想走?”其中一名壮汉叫道,“一个行商还配两把宝剑,一看就有古怪,要走也得把这剑留下!”
胡腾面不改色,他早已料到这些壮汉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剑柄,语气坚定地说:“这位兄弟,剑是防身之物,在这乱世之中,不带些家伙怎么行?这两把剑跟了我多年,就如同我的手足,若是留下,岂不是让我成了废人一个?”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那名壮汉,继续说道:“再者,这两把剑并非寻常之物,确实有些价值,但它们是我行走江湖的凭证,也是我对故人的念想。若是在下真的将剑留下,恐怕日后在江湖上也无法立足。各位若是真的需要,我身上还有些银两,虽不多,但或许能解各位一时的燃眉之急。”
胡腾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些银两放在桌上,声音更加诚恳:“我初来乍到,不想与人结怨。这些银两,就当是给各位兄弟的一点茶水钱。若是各位还不满意,我愿与各位到官府理论,看看谁才是真正该留下剑的人。”
胡腾主动提出到官府理论,也是对壮汉们的一种试探,看他们是否真的敢在官府面前闹事。壮汉们面面相觑,他们本就是些街面上的混混,若是真的闹到官府,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头领冷笑一声:“虚张声势,劝你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免得在这里伤了和气。”
胡腾听出了这人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他扫了一眼四周,酒肆的客人们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伙计紧张地看着这边,显然不敢插手。
“如果我拒绝呢?”胡腾语气坚定地说。
头领脸色一沉,猛地伸手去抓胡腾的衣领,但胡腾早有准备,迅速侧身躲开,同时出手如电,抓住头领的手腕用力一扭,那头领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
其他几个壮汉见状,纷纷拔出腰间的刀剑,准备围攻胡腾。酒肆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其他客人见状纷纷躲避,有的甚至已经逃出了酒肆,一场激烈的冲突眼看就要爆发。
胡腾抓着头领,言语上继续示弱:“各位,我真的不想惹事,但若是逼不得已,我也只能自卫。”然而,他的力气却加大了几分,逼得头领的脸色由红变紫,显然是痛苦至极。
“停!”头领终于忍受不住,大声喊道,“停手,我们走!”他向其他壮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收起武器。
胡腾缓缓松开了手,但他的目光仍旧锐利地盯着众人,以防他们有进一步的举动。头领揉着手腕,恶狠狠地瞪了胡腾一眼,然后带着手下们灰溜溜地离开了酒肆。
酒肆内的气氛渐渐缓和,胡腾则回到了座位上,继续静静地等待着窦辅。他知道,这次的冲突虽然暂时平息,但恐怕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平静了。他必须更加小心,同时也要尽快查明,到底是谁在暗中对他下手。
不一会儿,老板娘抱着孩子和老板一起出来了,孩子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润。老板娘轻声说道:“这孩子真是乖巧,在我怀里就不哭了。”
胡腾坐在桌边,轻轻吁了一口气,他知道他们肯定也听到了先前自己与那伙人的冲突,但故作不知,这种不言而喻的智慧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他抬头看向老板夫妻,只见他们依旧忙碌着,手法熟练地擦拭着桌椅,收拾着碗碟,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胡腾心中暗自庆幸,这样的老板不仅聪明,而且深谙生存之道,在这乱世之中,能够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实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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