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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情何以堪

第二十六章 情何以堪 (第2/2页)

讲故事的人常常“说时迟那时快”,可我相反,现在觉得什么都快,可那时是慢慢熬过来的。
  
  李子又来了,她是被她父母的同事带来高安的,在她父母处住了两个月,要我暑假再次带她回上海。这次回去后,她就“定居”上海,要报名进幼儿园了。
  
  她告诉我,弟弟很乖,已经会叫“爸爸”了。
  
  所有人都不信,六个月左右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叫“爸爸”?可是我信,因为天底下的母亲都是最痴痴傻傻的,把自己儿子幻想得超过了一切。
  
  暑假,我没有参加学校的招生工作,赶着时间就回到了家。
  
  蔡要我先在楼下休息一下,吃了饭上楼去看儿子,因为他睡着了。
  
  这饭谁吃得下!一个母亲,和一个被自己硬是抛下了几个月的儿子,会有耐心那么楼上楼下的等着?我还是上楼去了。偷偷地走到他的旁边,看着仰面躺着的他,……百感交集,心乱跳,口干燥,嘴唇发抖……
  
  他醒了,他听到了动静了……可是他不认识我,对我有点害怕地看看,嘴一扁一扁地要哭……我一点也没有迟疑,立即就抱起了他……真的抱起来了,他又不哭了,好像他习惯了“陌生人”……可是,我却发现了他的大问题了……
  
  他的身体根本就直不起来,脖子是软的,我用整个手臂来托住他,只见他的眼睛又睁不开似的耷拉着眼皮……刚才躺在床上明明是可以睁眼的?他身体很胖,一种松垮垮的虚胖,喉咙里呼噜呼噜的,都是痰……
  
  这是我的儿子?!好像是个……我对他突然完全陌生了,还有点害怕……
  
  旋即,我的心里开始滴血……如果这是个洋娃娃,那么就是个“废品”,可以直接丢到垃圾桶里去了,但是,他不是洋娃娃呀,是我几个月前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是一条生命呀!
  
  这时,我就听见楼下蔡的妈妈在说话,我觉得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千万不许抱他,谁抱了他就谁领,没有人会来照顾他的。”
  
  我的心一下子就像被一支利箭穿透,痛不欲生!可她的话也让我明白通透:这几个月,我儿子遭了什么罪!他怎么会变成了一堆“废品”的!
  
  “不!”我咬紧牙关,从五脏六腑里吼出了一声,那是最最不甘的一声呀!我要挽救我的儿子,让他重新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我要把自己先挺直起来,为了儿子,一只最弱小的母兔,也会不顾一切地向“猛兽”扑过去拼命的。
  
  当然,我面对的是家人,不会去争去吵,我连与蔡都没有说什么,可我已经想好了,利用暑假短短的两个月,来为儿子争回那四个月的损失。
  
  坐火车的疲劳,几顿饭没有吃的饥饿,看到儿子的兴奋与伤心……都暂时抛到一边去了,我轻轻地为儿子换了尿布,给他浑身按摩,拉着他的小手小脚,做了几下婴儿操……我儿子好高兴哦,对着我笑,他的手脚自己也会动来动去……我含着眼泪也对他笑了。
  
  我干脆抱着他,用手护着他的腰和脖子,走下楼去……
  
  结果,下面的人都很吃惊,我的婆婆、我儿子伟伟的嗯奶也很吃惊地看着我……我大胆地破掉了她的严令禁止……我很温和,但很坚定地说:“孩子再不直起来,他就废了。你们不抱,我抱!”
  
  “那你走了呢?”嗯奶叽咕道。
  
  “他已经成长了,不然,你们也不会愿意孙子是个只会躺着的残疾人吧?!”
  
  于是,我终于胜利了!我为儿子赢到了人生的第一个权利!这是个多么伤心的“权利”斗争呀!
  
  蔡很痛苦,“三夹板”不好做,我一点也不怪他,他已经做得够辛苦了。我也知道他的母亲心里有气,为什么她把儿子调回了上海?不就是为了不想太麻烦吗?可儿子硬是要找个“外地人”,不然,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她心里是有说不出的苦,是我让她爬阁楼的。
  
  这一切,都怪我吧!怪我与蔡割不断的一段感情,两地分居也要坚持爱,现在却累及了孩子……我得吃这个苦,来弥补大家的苦。
  
  我的母亲打电话来,要我带着蔡伟过去娘家住几天。
  
  激动的我,想也没想就收拾好东西,让蔡送我和儿子过去了。
  
  谁知道,我又闯祸了!一场无端的祸!
  
  我带李子回来,一路上她总是紧紧闭着双眼,我只好让她躺在座椅上。快到上海时,我发现她的眼角冒出来一长溜淡淡的脓,我用纸巾擦,她嚷着痛,我就用自己的毛巾轻轻擦,她这才觉得好一些。回到家后,我关照蔡带她去看医生,好像她眼睛不舒服。后来是老爹爹(爷爷)抱着她去的。
  
  可我一看到儿子那样,什么都忘了,也忽视了这件事,就想着快快回娘家,对着自己的妈妈吐吐苦水。
  
  其实,李子得的是“红眼睛”,急性结膜炎,传染性很强,她父母的厂里正在蔓延开来,所以,他们也只是急着把女儿送走,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于是,我就成了一个“病菌携带者”,还没来不及让我向父母好事歹事说个痛快,两天后,我们全家都爆发了“红眼睛”。
  
  我的两个弟弟,还有两个弟媳妇,他们都不能去上班了,当月奖金要扣除,年终奖也要打折扣,损失惨重!我爸爸妈妈还要忍着眼睛痛,去药房配药,链霉素和青霉素眼药水,加金霉素眼药膏,买了一大堆。最让人痛苦的是我弟弟的儿子,一岁多一点,眼睛痛得哇哇大叫,又不肯滴眼药水,妈妈是千辛万苦,哄着骗着,强行按着……我父亲还强撑着给一家人做饭,泡菊花茶……我的弟弟一声不吭,而我的两个弟媳妇开始发声音了……
  
  我的眼睛也痛得睁不开,是在硬撑着照顾自己的儿子。而耳朵里还不断听到的是各种怨声,小侄子撕心裂肺地哭叫声,和妈妈伤心难过又疲惫不堪的唤叫孙子的声音……我的心痛其实比眼睛痛还可怕一百倍!犹如有一万支利箭在穿心……虽然儿子伟伟倒是没有感染上,就他一双眼睛是清亮的。妈妈说他幸运,还在半岁左右之间,有从娘胎里带来的免疫力。
  
  我抱着儿子去了阳台,五楼的阳台是有点高,加上眼睛痛得昏昏暗暗,一个人处于一种混沌状态……我好像觉得有个声音对我说:跳吧,只要往下一跳,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那我儿子怎么办?我可以有寒暑假回来他都被人欺负,我这么永远地消失了,他不是更会没有了立足之地?
  
  一起跳,跳下去了不是都结束了吗?
  
  是呀,我只要心一横,……
  
  不,我看见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在看着我……我不能扼杀了他的生命,他还刚来到世界上呢!……
  
  爸爸把一桌饭菜放在桌上后,发现了我有点异常,连忙跑过来对我说:“阳台上不能久立,进来吧!”
  
  我被他这么一唤,亲切的声音像一剂苏醒药,我打了一个寒噤,立马转身走进了房间。
  
  等我完全醒过来了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那个一闪念有多可怕、多危险!我怎么会懦弱到那么没有耐心,没有了意志?!我不是对着盗贼的那把刀,还想着保命吗!我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就想着要快快解脱自己的痛苦,忘了别人了,尤其是父母,还有蔡,我的痛苦不就全转嫁到他们的心里去了?他们这辈子还有机会把这样的痛苦给解除了?我真是差点又酿成了大错了!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怪念头?
  
  我以前即便独自一人在外面,遭遇各种困难的时候,我的心会告诉我,我有一个家,一个温暖的港湾,时时刻刻在、也是真实可信地在支撑着我,我知道,即便我无路可走,这个家也会接纳我的。然而这次,我被最后的一根稻草压垮了,温暖的港湾被我弄得一团糟,我觉得自己真正地走投无路了……
  
  好在爸爸妈妈没有说我一句,他们依然在支撑着我,弟弟们没有说我一句,他们也在宽容着我,大弟媳很快发现我的情绪不对头,第一时间改了口,不断安慰说我不要紧的……
  
  这就是惊人的亲人们的力量!我再也没有继续想去找解脱痛苦的方法了。很快,最难受的三天过去了,大家的“红眼睛”都在好起来。
  
  我想回家,妈妈说:“不用回去了,你婆婆家也一样逃不走。干脆都好利索了再说吧。”
  
  我的眼泪再也熬不住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妈妈笑着说:“傻孩子,你又不是故意的。现在,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做什么都要先想想他!老古话:‘做娘方知报娘恩’,你现在懂了吧!”
  
  我在回自己家之前,妈妈要我带着儿子去儿科医院给孩子做了全身检查。孩子缺钙,有点气管炎,别的还可以。医生指导我,七个月大的孩子不能只喝牛奶,要添加许多别的食品,如鱼肝油,钙粉,炖蛋,但要去掉蛋黄,不加油盐,十个月后才可以一点一点加。吃米汤加一点青菜叶,胡萝卜煮的水,橙子榨汁等。
  
  于是,我回家后便成了儿子的专职保育员,给儿子做操,做各种食物给他吃,唱歌,讲故事,抱着他去散步,教他做各种手势:再见,敬礼,呱呱叫……
  
  儿子完全变了,成为一个健康的孩子了。而且很聪明,会用我教他的手势与人沟通。蔡开玩笑地说:“你的事真多,你走了,我可又要多了许多责任了。”
  
  我突然想到他在读夜校,怎么没有见他去呢?他说:“早不读了,没有时间。现在的夜校,校长是儿子,教务主任是你。”
  
  为了儿子,一个暑假很快忙完了,我又回了学校。
  
  虽然我依然上十节外语课,可不知怎么的,觉得学校里有些气氛不一样。主要是那几个领导脸色都不好看,而老师们也都有点拘谨似的。可我只是感觉异样,却还是懵里懵懂,只管自己做着“相思梦”。
  
  我们那一排宿舍人员又有了变动,首先就是小韩老师调走了,她告诉我说,她调去了南昌的一所中学,这么一来,他们就分到了大一点的房子,她婆婆带着儿子来南昌,一家人可以团聚在一起了。我是羡慕得好几天都睡不着,朝思暮想,不知道自己“团聚”的美梦,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两个刘老师也搬走了,团委书记刘老师调去了上高县广播站,而金花老师是搬到后面大一点的宿舍去了。幼儿园的小罗老师住进了最后一间房,也就是团委书记的房间里,余英住进了金花老师的房里。
  
  空出来的房间说是马上会来两个英语老师,都是第一届高考入学的,一转眼他们四年学习要毕业了,正宗的大学本科生要招进学校了。
  
  这时,我隔壁邻居余英出现了问题,她眼睛突然失明,什么也看不见了。
  
  学校还是对我们上海人很好,马上准假,要她立即回上海去治病。可这个病是要人护送的,于是好多人报名,要陪同她去上海。我心里想是想去,可不敢报名,因为才回来一个月,怕人说我不安心。
  
  想不到的是何校长提名,让汪建华护送,理由是:第一她们两家住得很近,余英住在向阳路,我住在向阳路永嘉路,第二是上海人护送去上海后,可以住在自己家里,为学校省了住宿费。于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就这么掉在我的头上了。
  
  我可以再次回家,陪陪儿子,算算学校给的假期,加上国庆节假日,共有十天左右,这不是太激动人心了!
  
  一路上,我很精心地照顾成了“盲人”的余英。
  
  学校是派了小车送我们去南昌火车站的。小车司机是刚退伍回来的小黄,他为人热情豪爽,就这么一路上,我与小黄谈天说地,已非常谈得拢。他还说,“你们从上海回来,把火车票的时间、车厢号提前告诉我,我来接你们。”
  
  我起先有点疑惑,或许是他客气一句,“我在上海时,怎么告诉你呢?”
  
  “打电话,我家有电话。我不在就告诉接电话的人,我哥,我妈都可以。”他让我把电话号码抄下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小黄为人厚道,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气,自此以后,我回上海的所有来去,都是他接送的。他比我小七岁,一个小弟弟好朋友。
  
  我们到了南昌火车站,买到了卧铺票。进站口人群拥挤,怕余英被人推搡,我们就绕到边上一个入口处,小黄告诉我们,从这个入口处进去,可以直接上车。
  
  与入口处的火车站服务员商量,他就验了票放我们进来了。谁知,过来了一个火车站的“小头头”,是个粗野蛮横的女人,一把拦住我们,要我们退回去。
  
  我赶快耐心地解释,我同事眼睛有病,已经快瞎了,所以想避开拥挤的人群。
  
  她突然破口大骂:“你们都是瞎子呀!这里是进口吗?………”还夹了一连串的骂人话。
  
  “你不可以骂人,”我面对蛮不讲理的人反而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你们火车站难道不学习的吗?什么是‘五讲’,什么是‘四美’?从现在起每个单位都要考核的。”
  
  她一听到我这几句话,可能忽然想起来了会议精神吧,就立即不声不响地走了。
  
  当时提倡的精神文明建设“五讲四美”被我们及时应用了。
  
  回到上海,我送她回家后,就赶快也冲回家,把蔡和他一家人都吃了一惊。
  
  余英当天就去五官科医院检查,她的眼睛是“视网膜脱落”,还好及时回来了,但需要马上住院开刀。汇报学校后,学校准了她的假,而我得在国庆节假后回学校上课。我马上把回程火车票买好了。
  
  这几天是我额外得来的团圆日。就不送儿子去托儿所了。谁知,又冒出了一件烦事。
  
  蔡的妈妈说:“尿布不够用,要给伟伟把尿。”
  
  我接了一句:“他还小,不会。”
  
  “打他呀,小孩子一打就会。”
  
  我一听浑身就都不舒服起来,这不是在作践孩子吗?小便是生理现象,不会就打?不是把孩子的生理心理都弄出毛病来了?心里一气就开始顶嘴了:
  
  “我不是有几十块新尿布还没有用吗?在哪儿?”
  
  婆婆先是一怔,马上就说:“没有了。”
  
  “怎么回事?”我脸色一变,就上楼去翻找。蔡也跟着上来,小声地说:“不要找了,所有尿布都在这儿了。”
  
  我一看,妈妈帮我做的上百块“弹眼六睛”的尿布,只剩下十几块,还有十几块是不像样的,又小又破的……
  
  “到哪里去了?”我着急地说,
  
  “送人了,姆妈给了妹妹了。”
  
  这下,我开始熬不住了,气得七窍生烟,“我儿子的尿布自己不够用,却拿去给了别人,反过来还说要打我儿子,这还讲理不讲理!”
  
  蔡着急了,示意我小声一点,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了,突然更加放大声音说:“我的嫁妆两对那么好看的枕头套,都是自己手绣的,到哪儿去了?我们的被面用的是毛革的,那两床锦缎的呢?还有……”
  
  我只顾自己心里的火气要发泄,忘了蔡的处境了,他没有办法,就一扭头跑下楼去,只听见那扇木门“砰”一声,他走了----“三夹板”只好夺门而逃。
  
  为了儿子的尿布,我一个“外地人”奋起反抗,说实话,嫁妆你可以拿去,但是儿子的东西,你不能拿走。现在居然拿走了还说要打他,我没有了克制火气的能力了!
  
  楼下那个被我一时震住的婆婆,本来也是满心的懊恼,有点认为拿你“外地人”一些东西有什么了不起,想不到,这次“外地人”发格,一发就把什么话都讲了出来。她一声不吭。
  
  我一阵“狂风怒号”,但是马上就又收住了。想想他们也不容易,尤其是“三夹板”,因为我在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他已经写好了的“人间喜剧”接下来的一幕呢。
  
  现在,应该什么是最重要的?我想到的就是儿子。他还不会被把着小便,这是关键。我再怎么当了一回硬出头的“将军”,不也要“滚回”我的红土地去,到时候儿子不就是由着他们了?我真的是从心里感谢何校长,亏得他让我这次出差回来,我还有机会可以利用来教会我儿子。
  
  原来,一个人习惯了的方式要改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要说一个婴幼儿了,就是一个大人也困难。我把着他小便,他怎么也尿不出来,两只小脚踢着玩,不耐烦了就犟起身体来。而把他放在小床上,一幅“地图”马上被他画在尿布上了,还笑得好开心。
  
  “还笑呢,我都急死了,这样你不是要挨打了吗?”我对着他无可奈何地说。
  
  突然,我灵机一动,不是常看到许多大人都喜欢“嘘,嘘”地帮助孩子方便吗,我也试试。可是,怎么试,他还是不会。
  
  第一天,我的训练宣告失败,而我与蔡的第一次摩擦,倒是有点如火如荼,处于冷战状态,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
  
  进入第二天的训练时,我又想到了一个点子,我在儿子“画”地图时,给他用“嘘,嘘”伴奏,让他习惯这个信号。
  
  第三天,他终于明白我那么卖力地“嘘”是要他干嘛,他顺利地小便了。并且,他还觉得有点新鲜,高兴得“咯咯”笑。我是含着泪也在笑,把他抱起来,亲了又亲:孩子呀孩子,我为你争到了做人的又一个权利了。
  
  蔡下班回来,我不管他理不理我,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他也很高兴,我们之间的那一点儿“冰”,在表扬那个懵里懵懂的儿子中融化了。
  
  他轻轻告诉我,“姆妈也是嘴上说说的,我看着儿子呢。”我相信,蔡是有办法的。但是,我教会了儿子,才可以让我放心地走。
  
  在那一头的火车站,我一眼就看到了小黄,他在站台上向我招手呢。
  
  小黄一路上告诉我,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校领导班子中,负责后勤工作的王校长的女儿,与教务处苏校长的女儿,争一个分配工作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已经半年了。就在我这次回上海的几天里,苏校长的女儿因为没有争得这个名额自杀了。
  
  天哪,那个女儿就是心一横,想解除自己的痛苦,一走了之,作为母亲的顾老师怎么活呀!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失去了女儿的母亲,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有谁可以承受得了!已经成为母亲的我,马上就揪心揪肺,同情起顾老师和苏校长来了。
  
  小黄让我谨慎对待,学校的“天庭大战”,我们只好避雷躲雨。他正在为校长们开车,或许知道许多内幕,但是他不好说。他只是告诉我,他准备改开卡车了,他的驾驶执照是C照,什么车都可以开。
  
  “那我就借不到你的光了。”我有点遗憾。
  
  “开卡车反而更好,我可以自己做主。你只要早一点告诉我来回上海的时间,我就可以错开来接送你。学校除了这辆小车,还有一辆破吉普车,我自己把它整修好了。开大车开小车一句话。”交到了这样的朋友,我真觉得是三生有幸呀!
  
  回到学校,第二天上完课就碰到了顾老师。她对着我哭哭啼啼,我也对着她泪流满脸,这是两个母亲的心在一起交流呀!她还唠唠叨叨地述说着骂着王校长夫妇,可我听不懂,也没有听进去。这站在路口的对哭场景,被许多人看到了。
  
  罗老师马上来找我,她也急着提醒我,要注意不可涉入太深。顾老师已经成了“祥林嫂”,可祥林嫂只是哭“阿毛”,而顾老师有的眼泪是哭女儿的,也有的眼泪是作为“炸弹”的。
  
  我实在没有能力区别眼泪的不同作用,但是,我发现朋友们都在真心告戒我,而且,有一句话让我警觉起来,他们说何校长与王校长是好朋友。于是,我就尽量避开了顾老师和苏校长了。可我还是同情失去了女儿的顾老师。
  
  学校的第***,或许与我们老百姓也一样,在这潭复杂的深水里,怎么做得好事?他申请调离,并且也带走了苏校长。这个准备你死我活的,为了一条命时刻要拉响的“炸弹”,在我还没有明白之前,总算没有爆炸。
  
  马上调来的第***居然是让我害怕的希涛亮,曾经是高安县的教育局局长,就是那个因为蔡逃回上海,派出“十二道追杀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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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坚编审评:
  
  本章的叙事空间分别为江西高安师范学校丶上海ZHSH医院丶上海家里三个地方。女主人公孕期丶产婴丶育婴构成三个叙事空间的合理链接。第一个空间里发生了一个孩子采摘蒲公英触电致死的意外事件,幸好努力抑制情绪波动没动了胎气,但这起事件为女主人公日后认识生死问题埋下了心理的伏筆。第二个叙事空间医院产房一直被视为生命幸福欢乐的地方,但女主人公亲身经历,从两个视角进行观照,给出了蕴含人生哲理的认知。一个视角是观照自身,告诉读者这是产妇痛苦挣扎,独自受罪,为了人类的繁衍和永久生存付出痛不欲生的代价。再一个视角是观照产房众生相,告诉读者产房其实是演绎人间悲喜剧的一个不忍卒睹的舞台,而不是如记者每个新年的第一天从医院发稿写的那样欢乐祥和。这个舞台上固然有如愿生儿育女带来的欢天喜地,同时也有生了早产儿紧急抢救、生了女儿家里人一个都不来探望,还有孩子畸形生不出来面临保大人还是孩子的难题。“生命从一开始出现就不容易”,这是女主人公见识了许多生生死死,上了人生重要的一课后获得的真切的认知。人生惟生死事大,死不容易,生也不容易。
  
  第三个叙事空间里有两条逻辑线索。一条是母子之爱是天下至爱,母子之情是天下至情。在托儿所墙外流淚几个小时,撕心裂肺踏上远程,为儿子健康反抗婆母禁令进行抗争,都源于母爱赋予的痛苦抑或勇气。再一条是家庭贫困引起的家庭情感冲突。尿布和嫁妆是引起家庭情感冲突的驱动点。用今天的眼光来看,这样一地鸡毛的事拿媳妇娘家给的尿布媳妇的嫁妆去支助女儿,都同当年大多数家庭经济不宽裕有关。换了今天都用一次性尿布了,几条被面什么的也不会放在眼里,而在当年都会成为世俗家庭绕不过去的经济压力和矛盾驱动点。可以想见,世俗情感在物质现实冲击下的挣扎和无奈,那怕是一地鸡毛也会叫人抓狂。
  
  生活之河在流淌。初为人母但两地分居,不得亲近孩子,好像自个儿不是自个儿生话的掌控者。该不该去蹚开一条新路?且看作者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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