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1章 你到底,是谁的人 (第2/2页)
花娘却毫无惧色,反倒挺得笔直。鬓边碎发被地牢的阴风卷得乱舞,衬得那张沾染了尘霜的脸,竟添了几分烈艳决绝。“我便是死了,这地牢的墙,也未必捂得住你的秘密。”她忽然扬声高喊,“狱卒大哥!我有要事要面禀陆大人——”
话音未落,铁栏外的人影已抬臂,一道寒光自袖中射出,直逼面门。花娘猛地侧身躲闪,却躲不过接踵而至的第二支袖箭,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踉跄着跪倒在地。
她缓缓回头,望见郑郎垂落的手臂,唇边忽地勾起一抹冷笑,笑意里裹着说不尽的嘲讽。
郑郎本欲补箭灭口,见她笑得这般瘆人,心头莫名一悸,蹙眉斥道:“人之将死,这般怪笑,是何道理?”
花娘嗬嗬地笑着,左手死死捂住被袖箭穿透的左胸,鲜血顺着指缝汩汩往外冒,染红了半片衣襟。
她瘫坐在墙角,胸口起伏着粗重的喘息,目光直直落在郑郎脸上,看他那迟疑不定的神色——他却丝毫未觉,身后已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立着,正是陆家那位大少爷陆曜。
“她笑你,死期将至。”陆曜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在阴森的地牢里陡然响起。
郑郎顿时目眦欲裂,满心惊恐地猛地回头,脸上的蒙面巾已被人一把扯下,露出一张尖削阴鸷的脸。
他余光瞥见那私下放他进来的狱卒,此刻正被反剪双手、堵着嘴跪在地上,嘴里呜呜作响,满眼绝望。
花娘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里混着血沫,眼角却滚下两行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莫要小看了女人,哪怕……是我这样的女人。”
话音刚落,她的头一歪,彻底倒在墙角,再无气息。
说起来,她与陆曜并非串通好的。陆曜会在此守株待兔,全因陈稚鱼敏锐察觉:这花娘既敢攀扯贾丛,背后定然藏着与贾丛一路的人。
否则实在说不通,一个倚红楼的姑娘,平日里只在楼中接客,如何敢壮着胆子,借着殿前司的贾丛之名,攀污陆晖?便是不想活了,也无需走这条路罢?
他有些小聪明,也有几分胆量,但真正聪明的,还是那老鸨。
时光倒回一月前,花娘曾独自找到老鸨,红着脸说不久后会有人来为自己赎身,从此脱了这风尘地。
那老鸨虽操着皮肉生意,却是京中花楼里少有的良心人。楼中姑娘多是刚出生便遭遗弃的女婴,或是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孤女,她待她们如亲女,姑娘们也真心敬她一声“老妈妈”。
“要赎你走,偏又要你去做这掉脑袋的勾当,可见那男人并非真心待你,不过是拿你当枪使罢了。”老鸨捻着珠串,神情没多大变化,话却是一针见血。
可情字迷心时,旁人的话再好也难入耳。花娘那时即便察觉了几分不对,也早被鬼迷了心窍,只固执道:“我信他。他也是贫寒出身,如今的一切来得不易……妈妈,就让我赌这一次,又何妨?”
老鸨叹了口气,见她执迷不悟,只得提点:“你若非要赌,我便劝你一句——要闹,便去寻殿前司的陆晖公子。他性子温润,想来不会太过为难你。”
花娘一时语塞,低头绞着帕子。
老鸨又道:“他既只让你去陆家闹一场,你照做便是,余下的不必多问。”
——
陆曜抓了人,正要走时,余光瞥到牢房里气绝的花娘,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只在那一瞬,看到了阿鱼不忍的眼神,在走之前,他吩咐——“去倚红楼寻那老鸨来,将此人尸身收敛走,不必为难。”
老鸨匆匆赶来,并未多言,只将带来的干净衣裳给她换上,正要将她抬起来时,忽地察觉到她虚弱的呼吸,惊诧地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十分自然的用帕子盖上了她的脸,与龟公一起将她抬出去,此间事再无人过问。
真正的黑手被揪了出来,那被唤郑郎的,原叫郑康,与贾丛住在同一条巷子,平素在殿前司,就属他在陆晖面前最爱玩笑,攀交情的意思都写在脸上了。
得知是他时,陆晖没什么反应,倒是贾丛,惊诧地站了起来,直言“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