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不养鸡,鸡自来也 (第1/2页)
转眼又是半年光景。
姜家那块地头,春麦早收入仓。
金浪归垛,剩下一地秸杆,也被鸡崽翻来覆去啄了个干净。
地翻过,又下了晚稻,如今已拔节齐行,田畦间一片嫩绿,风一过,层层泛起波光。
山脚那块果林药地,也没叫人失望。
果枝舒展,药藤缠绕。
尤其那几株于家果园移来的杏树、枣树,原就是半大不小的苗子,如今已窜得有人高。
瞧这长势,翻过年头,怕就得挂果招鸟。
鸡窝那厢也热闹。
半年前孵的两窝小鸡,毛脱了、翅开了,个个活蹦乱跳,长得规规整整。
几只长得快的,已然开始下蛋,正好接了笼里那几只老母鸡的活儿。
鸡生蛋,蛋又生鸡,日子也就这般,一圈圈地转,没个停。
大儿如今满了七岁,小的也奔六去了。
瞧着不显壮,可骨头架子结实,气力比村里同岁的娃娃多出一截。
偏生又皮实能跑,早成了塾馆孩子王。
若不是姜义勒得紧,隔三差五就得有婆子登门告状。
屋里那小闺女姜耀,也比寻常娃儿长得快些。
四个月便晓得翻身爬地,手脚并用地往前蹭,像只毛茸茸的小兽儿。
六个月时,已会扶着桌脚踉跄而立,站得东倒西歪,偏又爱笑,摔了也不哭。
如今才十月光景,已能撒开手站一小阵,颤巍巍地迈那蹒跚小步,神气得很。
嘴里咿呀学语,虽词不成句,但腔调里已带出些许认人分物的模样来。
也不知是女儿心思细,还是天生伶俐,叫人一逗,就眉眼弯弯,笑出两个小酒窝。
这当口,姜家两口子却暗地里较着劲。
每日里,只要得空,便你一句“爹”、我一声“娘”地往她耳边念。
先前两个小子,姜明先叫了“爹”,姜亮头一个却喊的是“娘”。
如今这第三个,两口子谁也不肯落下风。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仿佛一切都朝着稳妥里走。
可姜义心头,也并非全然轻快。
旁的暂且不提,光是屋里那几张嘴,就越发地敞开了。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虽说家里两个小子,还未到“半大”的年纪。
可每日里一趟桩功练下来,那耗的可不是水气,是米饭。
一顿饭,两碗米起步,还得就菜,得配汤。
就连他与秀莲两个,如今身子也越炼越结实,精气神涨了,胃口也跟着提了两成。
光是吃些谷饭粗粮,姜义倒也不犯难。
十亩薄田,春夏秋三茬,也能养活一家老小。
不过是多操点心,少赚点银,日子还过得去。
可练武这桩事,耗得不止是力气。
尤其那两个小子,早晨饭刚下肚,一套桩功打完,肚子便又咕咕叫个不停。
恨不得能把米缸翻了天,翻箱倒柜地寻摸吃食。
姜义初时还纳了闷,寻思是不是娃儿肚里养了虫,特地拎着人跑了一趟李郎中家。
李郎中性子淡淡,说话也淡,捻着胡须慢悠悠道:
“习武之人,气血一耗,哪能靠谷米菜蔬来填?光粗粮顶不住,要长筋生骨,总得添点肉。”
一句话,把姜义说得没了脾气。
从那日起,饭锅里便又添了两个鸡蛋。
村里哪家宰猪剐羊、得了山货,也都咬牙买些回来。
可这些不过是杯水车薪,治得了一时,治不得长久。
说到底,这年月也不兴家家杀猪、户户摆席。
更何况出了事后,村里上山打猎的人也少了许多。
偶有胆大的,最多也只敢在山边转悠,深林子里一脚不踏。
前山被扫过几遍,猎物也就愈发稀了。
这般日子一天天地过,年后攒下的那点碎银,如今也快见了底。
这一日,日头正好,晒得人骨头都松了些。
姜义坐在院中,手里篾条翻飞,编着个新筐,动作熟稔,不紧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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