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2/2页)
"三五年冬天……七个学生……"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剧烈震颤,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扣住程墨白的警徽。程墨白闻到老人呼出的白气里混着苦艾酒味,那是关东军宪兵队审讯时惯用的醒神剂。
二十步外的黑色轿车在雪雾中若隐若现,车牌上"关东军731"的钢印结着冰碴。程墨白注意到车轮缝里嵌着暗红色冰晶,与昨夜林曼婷解剖的无名尸胃部样本完全一致。后座上宪兵的刺刀反光在雪地上划出弧线,恰似手术刀剖开尸体的轨迹。
档案室霉味刺鼻,程墨白用镊子夹起1935年的名册残页。柠檬汁滴落的瞬间,纸张纤维在化学作用下蜷缩成婴儿手掌的形状。他屏住呼吸,看着"12月24日"的字迹在泛黄页面上浮现,墨痕里渗出的铁锈味直冲鼻腔——这墨水混着人血。
"沈明"的学籍照突然让他指尖发颤。少年左耳垂的黑痣与张明远尸检报告中的描述完全吻合,而照片边缘被利刃切割的痕迹,与周墨海案头地球仪底座的雕花如出一辙。程墨白用放大镜扫描背景时,发现少年衣领后隐约露出半截曼陀罗刺青,与他锁骨下的图案在镜中重叠。
窗外传来乌鸦的嘶鸣,程墨白迅速合上名册。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中,他听见走廊传来宪兵靴跟敲击地面的节奏——三长两短,正是关东军特高课的紧急集合暗号。口袋里的微型相机突然发烫,他想起林曼婷昨夜在电报本上画下的符号:曼陀罗缠绕着带血的刺刀。
暮色像掺了铅粉的墨汁,正沿着8号楼歪斜的门牌往下滴落。林曼婷的深棕皮鞋踏碎门廊结霜的痰迹,霉味混合着当归与白芷的苦香,从裂开的墙缝里渗出——这是关东军731部队特供的中药熏剂,用来掩盖地下室福尔马林的气味。
三楼尽头的毛线针突然绷断,银发老妇的粗布围巾上炸开一朵血花。"林家双胞胎?"她喉头滚动着发出夜枭般的尖笑,织到一半的曼陀罗花纹毛衣从膝头滑落,露出肘部溃烂的冻疮,"十二年前雪夜,七辆黑篷卡车装走的可不止她们……"
楼梯间突然卷起阴风,白大褂下摆扫过台阶的积雪。独眼男人的玻璃义眼在暮色中泛着死鱼肚般的惨白,解剖刀尖垂着血珠,在《满洲日报》旧刊上拖出暗红轨迹——那是1935年12月25日的头版,刊登着"防疫给水部新址落成"的新闻。
"你耳后那根神经……"他残缺的左眼突然收缩,刀疤从颧骨斜劈至下颌,"和23号实验体被切断的痛觉神经完美对称。"解剖刀挑起林曼婷滑落的发丝,刀柄刻着"石井部队·第100次活体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