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2/2页)
溥仪举起镶满钻石的权杖时,人群爆发出驯化过的欢呼。程墨白看见前排穿和服的女子机械式鼓掌,腕间淤青是宪兵队审讯室特有的梅花烙痕。她的目光突然与程墨白相遇,左眼瞳孔明显大于右眼——这是731基地"视觉剥夺实验"的后遗症。
"满洲国万岁!"的声浪中,林曼婷的微型相机在袖中启动。程墨白闻到空气里飘散的曼陀罗香气,混着焚烧实验记录时的焦糊味。他转向周墨海,发现这位局长正用裁纸刀削着镀金铅笔,木屑落在溥仪画像的"仪"字上,恰好盖住"义"字的最后一点。
专列碾过铁轨的节奏像某种催眠咒语,程墨白望着窗外被雪光模糊的风景,指尖摩挲着大衣内袋的玻璃载片。显微镜下的人体组织纤维还残留着福尔马林的刺冷,那是从医学院爆炸现场抢救出的唯一证物——编号Ⅱ-1935的脑切片,与林曼婷锁骨下的烙印数字完全吻合。
周墨海突然放下鎏金望远镜,鹿皮手套在车窗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程墨白瞬间绷紧神经,这是特高课密电室的紧急呼叫频率。"新京医学院的火灾,烧掉了石井中将的珍贵标本啊。"他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冰花,恰好覆盖溥仪画像的左眼。
林曼婷的珍珠坠子突然晃动,胶卷在珠核里发出细微摩擦声。她左手无意识抚过锁骨凹陷处的数字烙印,1935年的曼陀罗毒液灼烧痕迹在皮肤下泛着青紫。程墨白想起昨夜解剖室的无名尸,死者后颈同样的烙印位置,嵌着半枚带血的樱花徽章。
"天干物燥。"程墨白将载片移至肋间枪伤位置,吗啡残留的苦味混着雪粒呛进喉间。他注意到周墨海的裁纸刀正在削第二支铅笔,木屑纷纷扬扬落在《建国十周年特刊》上,头版溥仪的玉照恰好被木屑盖住右眼——那是1934年登基时拍摄的,皇帝当时的眼神里还残留着紫禁城的余温。
"那些学生倒是精神。"周墨海突然转换话题,金丝眼镜反着光掠过林曼婷颈后的曼陀罗刺青。程墨白想起庆典上协和会少年队的刺杀术表演,阳光穿透他们刺刀的刹那,前排医学教授的白大褂突然泛起青黑——正是731部队特制的防化服颜色。
林曼婷的勃朗宁手枪在腰间发出金属叹息。她想起刚才经过长春站时,月台上跪拜的朝鲜妇人。妇人发间插着半支玉簪,簪头雕着的曼陀罗花纹与她枪柄的刺青如出一辙。更远处,穿和服的女学生机械式挥舞花束,腕间梅花烙痕与昨夜见到尸体的烙铁印记完全吻合。
"溥仪陛下似乎很满意新献的祥瑞。"周墨海裁纸刀突然停顿,木屑在"祥瑞"二字上堆成小山。程墨白知道他说的是今早呈上的东北虎标本,虎目镶嵌的蓝宝石正是从哈尔滨犹太银行金库抢来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