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魔界 (第2/2页)

“砰！”他的膝盖狠狠顶碎了扑到面前的多足虫豸的头颅，腥臭的汁液四溅。
　　
　　“嗤啦！”魔爪撕裂了烟雾怨灵的核心，那凄厉的尖啸戛然而止。
　　
　　他仿佛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受伤凶兽，在熟悉的环境里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本能和战斗技巧。每一次受伤，每一次沾染到魔物的血液或粘液，都像是给这具濒临枯竭的魔躯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他手臂上那道被涎液腐蚀的伤口，边缘的焦黑正在被新生的、带着暗红色泽的肉芽极其缓慢地覆盖。
　　
　　苏映雪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浓郁的魔气都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她的肺腑和灵脉，让她浑身冰冷刺骨，心口冰莲的裂痕愈发明显，噬心咒的痛楚在魔气刺激下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啃噬着她的意志。她看着陆昭明在前方浴血搏杀的身影，看着他伤口处那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愈合迹象，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是绝望？是讥讽？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生存的渴望？
　　
　　“左边！那团腐泥…咳咳…有毒雾！”苏映雪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嘶声提醒道。她无法加入战斗，但敏锐的灵觉仍在。
　　
　　陆昭明闻声猛地偏头，险之又险地躲开一团喷涌而至的惨绿色毒雾。毒雾擦着他破损的肩甲掠过，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趁机一脚狠狠踏在腐泥怪蠕动的身体上，魔气灌注足底，硬生生将其踏得四分五裂！
　　
　　“呼…呼…”短暂的喘息间隙，陆昭明退回到岩石边，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胸膛剧烈起伏。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鲜血淋漓，气息粗重，但那双赤红的魔瞳中的火焰，却比刚才跳动的更加旺盛了一些。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那道正在愈合的伤口，又抬眼望向远方那片无边无际、压抑到令人窒息的魔土。
　　
　　“这里…很奇怪。”陆昭明喘息着，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困惑和…隐隐的悸动，“这里的魔气…虽然污秽狂暴…但…”他试着调动一丝微弱的魔气在体内流转，这一次，那原本枯竭的魔核竟然真的给出了一丝微弱的回应，如同久旱的河床渗出了第一缕浑浊的水滴，“…似乎…能与我的本源…产生共鸣？”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溅上的魔血，那腥涩的味道此刻竟让他产生了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苏映雪看着他舔舐嘴角血迹的动作，看着他眼中那越来越盛的魔焰，心底一片冰凉。她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共鸣？陆昭明…你是在告诉我…你的魔血…终于找到它的故乡了吗？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冰蓝色的血沫溢出唇角。“恭喜啊…魔君…归巢了…”
　　
　　陆昭明没有理会她的讥讽，魔瞳锐利地扫视着暂时被血腥震慑住、在远处逡巡不前的魔物群。他深吸了一口气，浓郁污浊的魔气涌入肺腑，带来灼烧感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这种感觉，与他之前在人间强行催动魔气时的透支感截然不同。
　　
　　“闭嘴，节省力气。”陆昭明的语气少了几分之前的狂暴，多了一丝凝重和思索，“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这里的血腥味…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他目光投向荒原深处，那里死寂一片，只有扭曲的暗红光芒和蠕动粘稠的魔气云层，反而比他们落脚的这片区域更加深沉恐怖。“往那边走。”他用下巴指了指一个方向，“那里的魔气波动…似乎…有点不一样。”
　　
　　苏映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片令人绝望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但在那片黑暗的边缘，隐约能看到一些巨大、扭曲、如同某种生物骨骼风化后的轮廓，在暗红色的天幕下投下诡异的剪影。
　　
　　“不一样？”苏映雪喘息着，冰蓝色的瞳孔中满是疲惫和绝望的麻木，“是死的慢一点…还是被吃的快一点…的区别？”
　　
　　“少废话！走！”陆昭明不再犹豫，再次将苏映雪半扛在肩上。这一次，他的步伐虽然依旧沉重，却似乎比刚才踏入魔土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稳定？仿佛这片腐坏的大地，正以其独特的方式，默默地为这具濒死的魔躯注入一丝续命的生机。
　　
　　他扛着她，一步一个血印，朝着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黑暗深处走去。身后，是无数贪婪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蠢蠢欲动，却又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暂时没有再次扑上。荒原上，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苏映雪压抑的痛楚喘息，以及陆昭明体内那微弱却越来越清晰的、与这片魔土隐隐呼应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