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阴山派 (第1/2页)
残阳如血,泼洒在西陲连绵的秃岭上。沈砚之牵着那匹瘦骨嶙峋的黑马,喉间泛起干涩的痒意。他已在这片名为“断魂沟”的荒岭里走了三日,水囊见底时,连风里都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
“再找不到水源,恐怕真要成了沟里的新魂。”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枚半旧的玉佩。玉佩是师父临终前交给他的,说凭此可在西南地界寻到一位故人,只是这故人的踪迹,比断魂沟的水源还要难觅。
一阵阴风卷着砂砾掠来,沈砚之眯眼望去,前方浓雾竟如活物般翻涌,隐约露出一道山壁的轮廓。那雾色异于寻常,呈淡淡的青灰色,裹着股若有若无的腐草味,闻得久了,太阳穴竟隐隐作痛。
黑马忽然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粗重的气息。沈砚之按住马背安抚,目光却被山壁下一道隐蔽的缝隙吸住——那缝隙约莫丈宽,被丛生的荆棘遮掩,若不是雾气偶然散开一角,绝难发现。更奇的是,缝隙里竟透出微弱的暖意,与周遭的阴冷格格不入。
“有古怪。”他眉头微蹙。断魂沟寸草难生,这处却荆棘疯长,且暖意通常与活物或水源相关。他握紧腰间的铁尺剑,拨开带刺的藤蔓,缝隙后竟是个幽深的山洞,洞口萦绕的青雾比外面更浓,暖意在雾中化作细碎的光点,细看之下,竟像是某种虫豸翅膀的磷光。
就在他犹豫是否入内时,洞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呜咽,似猫似婴,听得人头皮发麻。黑马惊得人立而起,沈砚之被拽得一个踉跄,恰好撞在洞壁上,震落几片松动的石屑。
“谁在里面?”他低喝一声,铁尺剑已然出鞘,剑身映着洞口透入的残阳,泛出冷冽的光。
洞内的呜咽声戛然而止,青雾却骤然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游来。沈砚之屏息凝神,忽觉脚踝一凉,低头便见一只通体乌黑的小蛇缠了上来,蛇眼是诡异的血红色,吞吐的信子带着甜腻的腥气。
“阴蛇!”他心头一凛。这种蛇只在南疆巫蛊门派中出现,怎会出现在西陲荒岭?他不敢怠慢,手腕翻转,铁尺剑以巧劲拍在蛇头七寸,那蛇抽搐了两下,化作一滩黑血渗入石缝。
可这只是开始。更多的阴蛇从雾中钻来,有的缠向他的腿,有的顺着洞壁爬向头顶,更有几条竟在空中蜿蜒,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沈砚之挥剑格挡,铁尺剑与蛇身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却见那些被斩断的蛇身竟能自行蠕动,断口处涌出绿色的黏液,落地时腾起细小的毒烟。
“阁下既已现身,何必藏藏掖掖?”沈砚之边打边退,渐渐靠近洞口,“阴山派的手段,就只有这些阴沟里的东西吗?”
他刻意提“阴山派”三字,是因方才那蛇的特性与传闻中阴山派的“万蛇蛊”极为相似。果不其然,雾中传来一声冷笑,女子的声音,尖利如枭:“小子倒有几分眼力,可惜,知道得太多,命就短了。”
话音未落,青雾中缓缓走出三人。为首的是个穿黑裙的老妪,满脸褶皱如枯树皮,左手拄着根蛇头拐杖,杖头的蛇眼竟是两颗红宝石,在昏暗中闪着妖异的光。她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皆是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女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腰间挂着个巴掌大的铜铃。
“阴山派的‘蛇婆婆’?”沈砚之瞳孔微缩。他曾在师父的札记中见过记载,蛇婆婆擅养蛇蛊,性情狠戾,十年前在江南一带犯下数桩灭门惨案,后被名门正派追杀,销声匿迹,没想到竟会在此处遇见。
蛇婆婆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没想到老婆子这把骨头,还有人记得。倒是你这娃娃,身上带着道家清气,却跑到我这阴地来,是嫌命长?”
“路过此地,只想借点水喝。”沈砚之不动声色地调整站姿,将黑马护在身后,“若打扰了前辈清修,这就告辞。”他知道阴山派行事乖张,能不冲突最好,可对方显然没打算放他走。
那黑衣女子晃了晃腰间的铜铃,“叮铃”一声轻响,洞外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洞口的藤蔓吹得剧烈摇晃,竟隐隐形成一道屏障。“沈公子何必急着走?”女子声音娇柔,眼神却冷得像冰,“我家婆婆近日得了件好玩意,正想找个懂行的瞧瞧呢。”
沈砚之心中警铃大作。他能感觉到,这山洞深处藏着一股极阴邪的气息,比蛇婆婆身上的蛊气更甚,且隐隐与他腰间的玉佩产生共鸣——玉佩正在发烫,像是要挣脱他的掌心。
“什么玩意儿,能让阴山派如此看重?”他故作镇定,目光却扫过三人脚下的青雾。那雾似乎只在他们周身三尺内流动,且随着铜铃声的节奏起伏,显然是被某种术法操控着。
蛇婆婆拐杖一顿,洞底传来一阵石块滚动的声响,仿佛有什么重物被移开。“去瞧瞧便知。”她佝偻着身子,率先向洞内走去,黑衣男女紧随其后,铜铃声时不时响起,驱散挡路的阴蛇。
沈砚之迟疑片刻,看了眼焦躁不安的黑马,终究还是跟了上去。他想知道那股邪气的来源,更想弄明白玉佩为何会有反应——师父说过,这玉佩关系到一桩尘封的秘事,或许就与眼前的阴山派有关。
第二章洞底秘棺
越往洞内走,空气越发阴冷,腐草味中混进了淡淡的檀香,奇异的是,这檀香非但不令人安宁,反而让人头晕目眩。青雾渐渐散去,露出洞壁上凿刻的壁画,画中是些扭曲的人影,有的被蛇虫啃噬,有的跪在祭坛上,心口插着尖刀,鲜血流入下方的凹槽,凹槽里似乎绘着某种阵法。
“这些是‘血祭图’。”沈砚之认出了壁画的内容,“阴山派用活人献祭,炼制邪器?”
“小子懂得不少。”蛇婆婆回头瞥了他一眼,拐杖指向一幅壁画,“这是三百年前,我派祖师爷以百条生魂为引,炼化‘阴罗幡’的场景。可惜啊,那宝贝后来被龙虎山的老道抢了去,至今没能寻回。”
沈砚之默然。江湖传言,阴山派源于唐末,最擅养蛊与阴术,行事狠辣,与名门正派水火不容。三百年前那场“正魔大战”,阴山派死伤惨重,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竟还留存着如此隐秘的据点。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个方圆数十丈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座石台,台上停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细看之下,竟是由无数细小的蛇鳞图案组成,在石壁缝隙透入的微光中泛着幽光。
而那股阴邪的气息,正是从棺材里散发出来的。
沈砚之的玉佩烫得更厉害了,几乎要贴在他的皮肤上。他强忍着不适,看向石棺:“这就是你们说的‘好玩意’?一口棺材?”
“可不是普通的棺材。”黑衣女子笑着走上前,指尖划过棺盖的蛇鳞纹,“这是我们三个月前从‘黑风寨’抢来的,据说是从一座前朝古墓里挖出来的。你猜里面是什么?”
沈砚之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石棺底部——那里刻着一个残缺的符文,与他玉佩背面的纹路一模一样。
“是个女人。”蛇婆婆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一个死了三百年,尸体却不腐的女人。”
黑衣男子上前,双手按在棺盖两侧,用力一推,“嘎吱”一声,沉重的棺盖被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浓郁的寒气夹杂着奇异的香气涌了出来,沈砚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那香气吸引,忍不住探头去看——
棺内铺着暗红色的绒布,布上躺着一个女子,穿着绣满银线的汉服,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她的皮肤白得像玉,嘴唇却红得似血,最诡异的是她的头发,乌黑如瀑,竟长及脚踝,且随着棺盖开启的气流轻轻飘动,不似死物。
“她身上的香气,能让尸体不腐,还能吸引阴蛇。”黑衣女子解释道,“我们试过,把活鸡扔进棺里,半个时辰就变成了白骨,可她自己却一点没变。更奇的是,月圆之夜,她的指尖会渗出红水,滴在地上,能长出‘还魂草’。”
沈砚之的注意力却不在女子身上,而在她胸口放着的一枚令牌上。令牌是黑色的,形状与他的玉佩相似,上面刻着同样的符文,只是比玉佩上的更完整——那是一个“阴”字,被蛇形图案环绕。
“那令牌……”他声音微颤,腰间的玉佩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哦?你认识这东西?”蛇婆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拐杖猛地戳向地面,“这令牌是从她心口挖出来的,除了坚硬,没什么特别,倒是你这娃娃,反应有点大啊。”
沈砚之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靠近了石棺,若非蛇婆婆提醒,差点伸手去拿那令牌。他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冷声道:“只是觉得眼熟罢了。阴山派费尽心机抢这棺材,总不会只为了看个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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