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东麓合围 (第2/2页)
“可这中线,十分危险。”
偏将皱眉,眉宇间夹杂着一丝不安。
霍思言浅笑一下,神情云淡风轻。
“险给我,稳给你们。”
雪路被风反复舔过,表面发亮。
她在这种路上行得很稳,脚跟落得很轻,像怕惊着什么。
也许她怕惊的是自己心里那只鸟,那只鸟总在风大的时候想飞,又在雪厚的时候想缩回掌心。
她没有让它飞,也没有让它缩。
她只是走,像所有该走的人一样,走在该走的时候。
谷口那边,敌军开始大撤。
断旗如草,散兵如流,火光与雪光在他们脸上交替,相互剥换,剥出疲惫、惶急、凶意,也剥出一种快要断裂的茫。
谢知安没追,他让弓骑把最后一阵箭雨压下去,再把弓弦松了,收回筒。
有人不理解,问他何不一举追杀?
“雪里追杀,杀的是马,来人,把人抬下去。”
他道。
话音刚落就有人立刻去抬,抬回来的人里,有南关的,也有敌军的。
伤口的颜色都一样,热气都在寒里冒。
敌军的眼神警惕,像被逼到角落的狼。
他们不说话,谢知安也不说话。
等伤口止住了最急的那一股,他才让人把他们押到一处背风的雪洼里。
雪洼里铺了两层干草,最底下一层是前阵从马厩里抢出来的旧垫子,被烟薰过,味道怪,但能隔潮。
“谢将军。”
尉迟翊叫他。
“嗯?”
“王城的鹰落下来两次。”
尉迟翊道:“一回是“已达”,一回是“北线交接”。”
“再等等,还有一回。”
“将军在等霍使?”
话音刚落,北面的天空被一缕极细极亮的金线划开。
那是阳光从云背后漏下的第一道边。
风像突然换了方向,吹得人眼睛有点酸。
鹰的叫从高处落下来,穿过烈火剩下的一点温,把雪面上的冷与痛一层层揭开,露出一种很薄的、但很真切的暖。
“终于到了。”
他轻轻吐气。
“到了……”
尉迟翊也笑了一下。
传鹰的哨在营中响起,传令官把小箭递到他面前。
箭羽上有一道她惯用的缺口,他把箭羽上的铜筒取下,拧开,展开那一条细得像丝的纸。
纸上只有八个字,笔画极稳,像在冰上写,又像在心上刻。
“东麓合围,丰川不失。”
他把纸合上,收进内襟,那一瞬,他把背挺得比刚才任何一次砍杀时都直。
这份“直”不是硬,硬会折,他的直是一个人把自己的重量交给一条看不见的骨,骨不在身上,在心里。
“备马!”
他从旗下骑上马,回首看了谷心一眼,火线已剩下断续的红,像病体最后的热。
风把这点热也往北推,他策马,马嘶,蹄声进雪,把路踩成一道稳稳的痕。
东麓的小旗在风里抖,霍思言摘下兜帽,发尾上挂的雪珠顺着颈后滚进衣领,冷得她打了个轻轻的战。
偏将把热水递过来,她抿了一口,胃里才有了点真正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