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雁颈惊潮 (第2/2页)
被擒的弓骑被押到雪檐下。
那人脸上还挂着昨夜急行时的风裂,唇角裂痕微渗。
尉迟翊蹲下,抽出一枚短簪挑开他指骨间的皮绳,铜铃从绳端滑落,在雪上滚了一圈,发出极细的一声。
“铃舌是薄金。”
尉迟翊用指背轻碰铃腹,沉声开口。
“薄金不易碎,且易掩声。”
霍思言把铃收进怀里。
她抬眼,目光与那弓骑相对。昨夜在旗前,她看见过这双眼。
快,却不稳,快的人只看前路,不看人眼。
不稳的人,总忍不住偷看,她把披风向里掖了掖,让自己离那人的视线更近了一寸。
“你是替谁送铃。”
她语气很轻。
弓骑别开脸,喉头滚了滚,像要把什么硬生生咽回去。
“铃不是给我,铃给你的主子,也不是给他。”
她一字一顿。
“铃是给“在路上的人”。”
那人的肩膀猛地一僵。
谢知安站在一旁,没有插话。
他的影子落在雪面上,像一道横在地上的木,朴直、沉稳。他在等霍思言的第二句话。
““路上”是雁颈梁北耳谷。”
霍思言盯着那人。
“铃既成阵中暗号,也成路标,铃声一响,他们知该绕开虚连,夺梁背。”
弓骑的喉结上下滚了两次,眼底那抹犹豫终于破了缝,他咬了咬牙,像是赌一样,吐出一句。
“北耳谷有“雪窖”。”
尉迟翊心头一跳,脱口而出。
“埋雪?”
“不是埋雪。”
霍思言摇头。
“是借风。”
她指向北耳谷的方向,雪脊在那一头斜落,形成一处天然的风道。
若有人预先掘出蜂巢一样的空腔,再用薄雪遮面,风一转,整片斜面就会被抽空,雪层连根拔起,如潮落海,尽数倾下。
那是比坠雪更狠的刀,刀一落,脊线处的人与马,连影子都要被卷下去。
“谁做的手?”
谢知安沉声。
“内海口的人擅此。”
尉迟翊答:“但需要一人引风。”
“引风的人在哪里。”
霍思言看向弓骑。
那人别过脸,沉默一会儿,终究低低道了一句。
“松针坡。”
谢知安与霍思言对望。
松针坡在北耳谷上缘的一道浅坳,冬日松叶落尽,枝条如梳,风一过,簌簌作响。
将薄网绵布挂上松针,再以油脂封边,人眼难辨,只要拉断其中一处,整片“风网”便被打开,谷风沿着绵布的纹路直灌雪腔,雪窖尽倾。
谢知安吩咐道:“押下去,但别让他死。”
弓骑被带走。霍思言沉吟片刻,抬手在雪地上用短刃划出三道线,一道从旗线折往北耳谷,一道沿雁颈梁背走阴,一道直插松针坡。
“尉迟,你带两队走梁背阴面,不许冒头。”
她落下第一道令。
“得令。”
尉迟翊抱拳。
“偏将,抽三十名弓手藏北耳谷右侧石棚,谁露头,先射风网,再射人。”
她落下第二道令。
“遵命。”
偏将应声而去。
“谢将军,你与我走松针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