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梅花宴上锋芒初露 (第2/2页)
她缓缓抬起那双被棉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双手,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奴婢双手伤势未愈,冻疮破溃,筋骨受损,连执笔研墨都尚且艰难,更遑论执扇起舞。郡主所赐华裳,轻薄精致,奴婢唯恐手上污血脓水沾染,污了郡主的恩赏,更污了在座诸位贵人的眼。故不敢穿,亦……不能穿。”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陈述事实,没有半分委屈控诉,却将那双手的惨状清晰地展露在众人面前。那层层包裹的棉布,无声地诉说着曾经遭受的非人苦楚。
席间瞬间安静下来。不少贵女看到那双包裹的手,都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露出嫌恶又夹杂着一丝同情的神色。勋贵子弟们也收起了轻佻的笑容,眼神变得复杂。一个双手伤重至此的侍女,别说跳舞,就是端茶倒水都困难。嘉仪郡主让她穿着暴露的舞衣献舞,这……这哪里是助兴,分明是赤裸裸的折辱!
赵明嫣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万万没想到沈清辞竟敢当众展示伤口!更没想到对方用如此“正当”的理由,将她置于了一个仗势欺人、刻薄寡恩的境地!她看着席间众人微妙变化的脸色,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狡辩!本郡主看你就是存心……”
“郡主。”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赵明嫣的咆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来源——一直沉默的摄政王,萧珩。
他放下手中的白玉杯,杯底与桌面轻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没有看气得发抖的赵明嫣,而是落在了沈清辞身上,目光在她包裹的双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看向赵明嫣。
“本王书房的人,首要之责是侍奉笔墨,手伤未愈,如何当值?”萧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梅园中,“献舞助兴,非其本职。郡主若觉得席间冷清,自有府中豢养的乐伎歌姬可供驱使。”
他话语平淡,却字字如刀!直接将沈清辞的身份定死在“书房侍墨”上,点明其职责与舞姬天差地别。更是在告诉所有人,也告诉赵明嫣:他萧珩的人,不是供人取乐的玩物!赵明嫣此举,不仅是羞辱沈清辞,更是在打他萧珩的脸!
赵明嫣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看着萧珩那张毫无表情却寒意迫人的脸,满腔的怒火和委屈被硬生生冻住,化作彻骨的寒意和恐惧。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席间众人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摄政王开口了!态度如此鲜明!谁还敢置喙?
萧珩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沈清辞身上,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既然手伤不便,便回去歇着。此处,无需你伺候。”
“是,王爷。”沈清辞垂首应道,声音依旧平静。她对着主位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步履平稳地沿着来时的路,消失在花影深处。青碧色的背影挺直如竹,在满园绚烂灯火与梅影暗香中,竟透出一种别样的清冷与孤高。
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大戏,还未开场,便在沈清辞以伤为盾、以理为矛的反击,以及萧珩最后那雷霆万钧的定论下,仓促狼狈地落了幕。
梅园中,丝竹声重新响起,却再也无法恢复先前的热闹。嘉仪郡主赵明嫣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不住那份难堪和怨毒。她死死盯着沈清辞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而端坐主位旁的萧珩,重新端起酒杯,深邃的目光掠过那株清冷的绿萼梅,无人知晓,他冰封的眼底,是否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沈清辞……
这个罪奴,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有意思,也更……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