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余烬孤影觅生路 (第1/2页)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撕扯中沉浮。耳边是永无止境的轰鸣,仿佛天塌地陷,又像是无数冤魂在烈焰中凄厉哀嚎。刺鼻的硝烟、血腥、还有皮肉烧焦的恶臭,混合着潮湿的尘土气息,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沈清辞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亦不知是生是死。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疼痛,左肋下更是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仿佛有烧红的烙铁在那里反复灼烧。冰冷黏腻的液体(或许是雨水,或许是血水)浸透了她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干裂的唇间逸出。
这微弱的声响,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引来了回应。
“醒了?丫头?”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乡音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清辞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浑浊的水雾。昏黄摇曳的火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费力地眨了眨眼,视线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低矮、破败的屋顶,由粗糙的原木和茅草搭成,雨水正顺着缝隙滴滴答答地落下,在泥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劣质烟草味,还有一种牲畜粪便和草药混合的奇异味道。
她躺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身上盖着一件油腻破旧的羊皮袄。旁边,一个篝火堆正噼啪燃烧着,驱散着些许寒意。火堆旁,蹲着一个身形佝偂的老人。老人须发皆白,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和泥污,穿着一身同样破烂、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棉袄。他正拿着一个豁口的陶碗,小心翼翼地将里面黑乎乎、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汁,吹凉。
是那个在兵部甲字库外,坐在“丙类归档处”门口的老胡吏?!
沈清辞瞳孔猛地一缩!巨大的震惊和恐惧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兵部的老吏……他救了自己?还是……抓了自己?
她想挣扎起身,左肋下传来的剧痛却让她眼前一黑,重重跌回草堆,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别动!”老胡吏(或者说,眼前这个看起来像老胡吏的老人)立刻放下陶碗,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严厉,“肋下骨头怕是裂了,再乱动戳破了脏腑,神仙也难救!”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没了在兵部衙门时那种刻板的官腔,多了几分属于山野的粗粝和不容置疑。
“你……你是谁?这是哪里?”沈清辞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她警惕地环顾四周,这绝不是在兵部,也不是在王府!更像是在荒山野岭的猎户窝棚。
“我是谁?”老人嗤笑一声,拿起陶碗凑近,“一个快入土的老棺材瓤子罢了。至于这里?京郊西山,野猪岭下的废炭窑。”他用枯枝般的手指,指了指角落堆着的几块黑黢黢的煤炭,“昨儿夜里那场雷暴,山洪冲垮了半边山壁,把这废窑口冲开了。我进山采药避雨,听见里面有动静,就把你拖出来了。啧,命真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挨了一身炸,居然没死透。”
西山废炭窑?山洪冲开?沈清辞脑中一片混乱。爆炸……崩塌……她被气浪掀飞……然后是无尽的坠落……最后是冰冷的岩石和黑暗……
“兵部……甲字库……”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心脏狂跳,死死盯着老人的脸,“你……你是兵部的胡老吏?”
老人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沈清辞看了半晌,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碗里苦涩的药汁,才缓缓道:“兵部的老胡吏?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早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撵出来了。现在,就是个等死的老炭工。”
他避开了沈清辞的问题,也否认了身份。但沈清辞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光芒——是追忆?是怨恨?还是……警告?
“丫头,”老人放下碗,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重,“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昨夜在皇城里头惹了多大的祸事,听我一句劝。忘掉你看到的,忘掉你听到的,忘掉兵部,忘掉甲字库。那地方……是阎罗殿。进去的人,没几个能囫囵个出来。昨夜那场大火和地动山摇……嘿,多少条人命填进去了?你捡回一条命,是天大的造化!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比什么都强!”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锤子,敲打在沈清辞的心上。昨夜那场毁灭性的爆炸和崩塌……萧珩……他最后被烈焰吞没的身影……他还活着吗?
巨大的恐慌和悲痛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攥紧了身下的干草,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她死死逼了回去。
“那个人……”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那个穿玄色衣服的人……他……”
老人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又带着一丝深深的忌惮。“你是说……那位?”他指了指京城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别问了!那不是你能打听的人!是死是活,都是泼天的大事!沾上一点边,就是灭顶之灾!听我的,把嘴闭严实了,把昨夜的事烂在肚子里!否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满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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