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2/2页)
沈之行看她不说话,询问道:“怎么了?”
晴川道:“你不需要做这些。”
她招的是直播助理,不是生活助理。
沈之行笑道:“没什么需不需要,只有我想不想做。”
晴川不想与之多争辩,看到他状态如常,状似无意道:“今晚回去的路上,有遇到什么事吗?”
沈之行立马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摇头道:“没有。”
晴川又问:“做噩梦了吗?”
沈之行依旧摇头:“也没有。”
晴川有些稀奇,问道:“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沈之行:“九六年十月初七子时”
晴川快速掐指,在心里默默盘算,发现对方的命格似乎与沈之行的生活现状对不上。
这命格前面的生活多风霜,容易受苦,后来才能享受安康。性格急躁,口直心快,有才能,见善不欺,逢恶不怕,事有始终,量能宽大,但是不聚财,祖业破败。
可沈之行一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模样,哪里像是受过苦?
祖业破败……
晴川出声询问:“你住哪里?”
沈之行:“西山枫林”
S市有名的富人别墅区。
晴川又问:“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沈之行:“互联网科技”
晴川:“生意如何?”
沈之行:“还行。”
晴川:“公司名字。”
沈之行:“丰衡”
互联网巨头,好意思用还行?
他没再继续往下问,直接说:“你的八字不对。”
沈之行挑眉,故作不解道:“怎么不对?”
晴川:“命格不对。”
沈之行直接拿出身份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晴川瞥了一眼,没再说话。
沈之行的命格不对,而且八字很弱,深夜走一圈不可能一点事儿没有。
前面几个助理一个个皆是八字硬的命格,可从店里离开后,不是撞鬼就是一夜噩梦,沈之行怎么会是例外?
正当晴川想不通时,沈之行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对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叠好的黄符:“晴老板,你看看这个,这是昨晚你给我的驱邪符,今天早上起来,我看它的颜色不太对。”
符纸已经作废,上面有一些燃烧的痕迹。
晴川将折叠的符纸展开,发现用红色朱砂墨画的符文已经暗淡下去。
说明沈之行并不特殊,他应该是也遇到了脏东西,只是被驱邪符挡了下来。
沈之行的视线也落在符纸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仿佛还能感觉到昨晚拿到符纸时,指腹被灼烧的痛感。
晴川拿着符纸的手抖了下,黄符自动燃起,几乎在眨眼间便燃烧殆尽。
他对旁边男人解释:“昨晚你应该是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这符纸帮你挡了一劫。”
“撞上不干净的东西?”沈之行诧异道:“我怎么没有一点感觉?”
晴川:“不清楚。”
她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沈之行撞鬼时的情形。
不过也有可能是沈之行胆子大,不怕鬼的缘故,毕竟不是谁都能独自去少女家里破阵的,而且是在明知道那个空房子里放着逝者的骨灰盒的情况下。
沈之行从衣服里扯出一根红绳编制的项链,上面串着一个硬币大小的墨玉,说道:“这个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玉石,家人说可以辟邪去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晴川看了一眼,蹙起眉头,伸手去摸,发现那块墨玉触感冰寒,里面储存着大量阴气。
“你家人说它辟邪?”
沈之行点头:“嗯。”
晴川直言道:“它应该不能辟邪,但会吸食你身边的阴气,估计这也是你昨晚没撞邪的原因吧。”
沈之行问:“有会危害嘛?”
晴川松开墨玉,重新坐好,问:“你之前有感觉到身体不适吗?”
沈之行:“没有。”
晴川:“那应该没什么问题,继续带着吧。”
沈之行嗯了声,见对方没有再聊天的兴致,便安静地垂下眼皮,掩去眸底的深意,同时将墨玉塞回T恤里。
这墨玉是专门用来吸食他体内阴气的,如果不是它,或许与晴川第一天见面,对方就能察觉出他身上的不对劲儿。
现在主动拿出来当辟邪的借口,省得以后被晴川无意间发现,产生怀疑。
之后的两个多小时,沈之行没再主动搭话,晴川玩了会儿手机,靠在椅子上休憩了一会儿。
应该是沈之行提前跟那位冯先生联系了,他们朝出口走时,对方就打来电话,说在出口的地方等着了。
有电话联系着,他们很快汇合,过来的是一对青年夫妇,两人牵着手看起来确实恩爱。
“你好晴老板,我是昨晚那个青年,我姓冯,这是我老婆诗琪。”
打完招呼,冯先生便领着他们朝停车场走去,车子行驶的路上,对方顺便说了他爷爷的情况。
“我奶奶说爷爷下葬时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前半年也很少梦见他,只有这段时间。说起来昨晚我爸也梦见爷爷了,跟奶奶做的梦一样,爷爷一直在喊疼,晴老板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迁坟合适?”
晴川:“冯先生先不要急,我们先过去看看。”
出门前算过日子,说道:“如果你们家里人商量好的话,今晚就可以。”
冯先生问:“啊,晚上迁坟吗?”
晴川:“嗯,逝者的遗骨不能被阳光直晒,白天迁坟不过午为佳,晚上迁坟时间多在子时和丑时之间,今晚适宜迁坟,如果不想今晚,就只能等四天后白天迁坟。”
冯先生啧了声,为难道:“要隔这么久啊。”
“可我这头一次迁坟,什么都没准备呢。”
晴川问:“新迁的地址选好了吗?”
冯先生:“选好了,总共三处,到时候晴老板给看看哪一处最好。”
晴川打开手机备忘录,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道:“我列一个单子发给你,你先让人去买,如果今晚来得及就迁,实在不行就四天后。”
冯先生连忙应好。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进入他们村子,最后在一处气派的大门前停下。
“晴老板、沈助理,这就是我家,先进门喝口水休息一会儿。”
晴川下车,看到门口站着七八个人,微微怔神。
同样,对方一群人似乎没料到请来的风水师,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一个个愣住,不太敢相信多问道:“永望,这位就是你请来的风水大师?”
冯永望点头:“对。”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小声嘀咕:“这么年轻啊。”
晴川只当作没听见,冲他们点了下头,打招呼道:“你们好。”
打头的是一个头发斑白,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将晴川上上下下大量一遍,用方言直接不客气地当面质问冯永望:“孙儿啊,你这不是在糊弄你爷爷吧?”
“这娃年纪轻轻的,能有啥本事啊?”
冯永望面露尴尬,同样用方言制止道:“奶奶,你别胡说,晴老板虽然年轻,但本事大着呢,你们都别在门口堵着,让晴老板和沈助理进去休息一下,老婆,给客人倒水。”
被这么多人围着,晴川根本生不出喝水的心思。
他出声阻拦道:“不用了,直接带我们去看坟地吧。”
冯永望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晴老板,我妈她性子直,嘴也快,说话不太好听。”
晴川不在意道:“没事。”
她的年纪的确会让人产生质疑。
沈之行绕过车尾,站在了晴川身侧,对左右为难的冯永望道:“带路吧,趁着天亮把新坟的位置选了。”
冯永望闻言,连胜应好,带着晴川、沈之行以及其他一众人朝东边走去。
他们村子还没有统一收地,各家各户都种着地,至于逝者便是葬在各家的地里。
冯永望说他们家总共有四块地,分别是九分地,三亩多,八亩多,九亩多,现在他爷爷的坟是在最小的一块地里。
“当时我爸找了附近的风水师,说那块地依山傍水位置不错,便让埋在了那儿,没想到这才两年时间,就有问题了。”
身后跟着的人中,有个中年男人用拗口且不标准的普通话,补充道:“当时那个风水师还夸咱家那块地的风水好呢。”
另一个中年男人也学着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跟着说:“对,那人还说我们这块地,作为祖坟可以望子孙们的财运,这两年我们冯家的财运确实不错,去年我儿子高考超常发挥,考了五百九十多分,非常顺利的考入一个不错的211……”
几个人边走边说,一会儿方言,一会夹带着拗口的普通话,一直闲聊个不停。
晴川能听懂,但不想加入话题中,便一直保持沉默,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和沈之行的身高,注定隐藏不了。
那个炫耀自己儿子考上好大学的中年男人开口:“这位风水师……”
冯永望在旁边提醒:“晴老板。”
随后他又指了指旁边模样英俊的男人:“这位是沈助理。”
“晴老板,沈助理,这位是我三叔。”
晴川与沈之行同时点头,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三叔是个开朗话多的性子,虽然普通话不怎么样,但还是主动与晴川攀谈起来:“晴老板,你瞧着年纪不大,大学毕业了吗?”
晴川:“毕业了。”
三叔:“上的什么学校啊?”
晴川:“国家美术学院。”
三叔:“艺术生啊。”
晴川:“嗯。”
三叔:“那怎么想起来做道士了?”
晴川:“……不是道士。”
三叔半点也不尴尬,继续问:“不是道士啊,那你是?”
晴川:“目前经营一家纸扎店。”
三叔:“你爸妈供你上那么好的大学,结果你开一家纸扎店,是不是太屈才了?”
晴川:“纸扎店是祖业。”
三叔:“哦哦,那你爷爷和爸爸是不是也会算命风水?”
晴川:“嗯。”
三叔:“你打小就跟着他们学这个?”
晴川:“嗯。”
三叔:“那还行,你……”
“三叔。”沈之行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主动上前攀谈道:“你刚刚说你儿子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是哪一所大学?”
一聊到自己儿子,三叔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走,喜滋滋地开始炫儿子。
晴川趁机朝旁边撤了几步,躲去了沈之行身后。同时暗送口气,听着沈之行与几人闲聊。
热热闹闹地聊了一路,直到冯永望提醒道:“到了。”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地一块地,说道:“这就是我家的地。”
晴川抬起眼皮望过去,见那块地里种满了茄子,只能看到地中间偏西的位置,立着一块石碑。
晴川跟着冯永望一群人走近了,才看到石碑后面有一个坟堆。
他看了一圈周围环境,点头道:“这块地的位置的确不错。”
不远处有个土坡,旁边是一条河流,也算是依山傍水的风水局,祖坟位置好,利于子孙后代的运势。
“只是原来的风水师忽略了一点,这河岸两旁杂草丛生,长的几乎比人还高,里面藏着的蛇虫鼠蚁多不胜数。”
“虽然你们有用草木灰防虫蚁,但要想隔绝蛇鼠,可不是在棺材上撒一层就能解决的。”
冯永望赶忙问:“那怎么办?”
晴川道:“先去看看其他三处地方。”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看地,结果一圈看下来晴川发现,的确是挨着河边的那块地风水最好。
冯老爷子有八个子女,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今日跟过来的是五个儿子,还有几个中年男人是门口同族的叔伯。
冯永望一群人听完晴川的话,一边朝家走一边互相商量着,这坟到底迁不迁?
有人说迁,不能让老爷子走了,还受被啃咬的罪。
也有人说不迁,说这地方做祖坟好,实在不行,他们就再重新铺几次草木灰,把蛇鼠隔开就行了,没必要大动干戈地迁坟。
晴川不参与他们的话题,特意落后几步,缓步跟着。
沈之行与他并肩,小声道:“你刚刚可以选择不理他。”
那个三叔许是看晴川年轻,聊天时不自觉地端起长辈的架子,还说什么你爸妈供你上这么好的大学,开纸扎店是不是屈才了?
屈不屈才,关他屁事。
一路上张嘴闭嘴全是他儿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儿子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对于这种时刻都在想炫耀的人,沈之行是真不想搭理,但看着晴川忍着不耐烦与对方聊天,又做不到袖手旁观。
“没事。”晴川低声说道:“他一脸苦相,从小生活的不好,又早年丧妻,考上大学的儿子,是他唯一胜过其他人的地方,所以才会想广而告之。”
沈之行:“嗯。”
一群人回到冯永望家中时,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三桌丰盛的饭食,准备招待他们。
这种宴席,晴川之前经常跟着爷爷出去吃,倒没觉得不习惯,但沈之行有洁癖,而且还挑食。
他看着一群大老爷们一边吃饭一边喝酒,聊着到底迁不迁坟的事情,是一口也吃不下。
晴川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菜,直到吃饱了,才放下筷子,问:“你们商量好了吗,这坟迁不迁?”
原本聊的面红耳赤的几人瞬间噤声,互相对视,却拿不出主意来。
晴川见他们都不说话,缓缓开口:“不如我给你们一个建议?”
冯永望客气道:“晴老板你说。”
晴川:“问问老爷子的意见。”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冯永望的爸爸睁大眼睛:“这……怎么问?”
晴川抬头,看了眼亮堂堂地天色,说道:“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先去准备东西,找好人,等天黑了,我尝试着招来老爷子的鬼魂询问,如果他说不用,那你们就过去给他烧张纸,洗洗睡觉,如果他说要迁,那今晚我们就把坟给迁了。”
“新坟还在那块地里,往东迁十几米,虽然没有原来的位置好,但依旧旺子孙,招财运。”
可能是被晴川说招老爷子的鬼魂给吓住了,几个大老爷们都没再说什么,一个个点头应好,吃过饭一个个都忙了起来。
该采买东西的人,去采买东西,该去找人的,去找人。
晴川把列好的单子发给冯永望,跟他说寿财和墓碑一时半会儿也买不来,直接延用原来的。
其他的就是红手套、红纸、红布、凉席、大萝卜、五谷杂粮、四个馒头、大黄纸、冥币、下葬吉祥物、钱币、经书、贡品、供桌、四个金蟾或者古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