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2/2页)
他说完,抬手指了指远处了七口棺椁:“找一块黑布遮起来,等你们挖好了地基,再往下深挖几十米,把它们原处埋回去。”
“石碑暂时不要动,等你们需要这里动工了,再挖出来,记得当天要深埋回去。”
“阎王庙就建在石碑之上,建好后找其他大师过来祭祀,请鬼神入庙。”
晴川一条一条的叮嘱,罗总和王阳明两人用手机全部记下。
十几分钟后,晴川道:“没了。”
罗总追问:“晴老板,就没有其他需要叮嘱的事情吗?”
晴川反问:“刚才说的没听懂?”
罗总:“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商业街规划,您有没有其他要叮嘱的?”
晴川:“没有。”
罗总一噎。
晴川看了眼已经升到头顶的太阳,对沈之行道:“回去了。”
沈之行立即应了声好,临走前还不让提醒男人:“罗总,麻烦天黑之前把尾款打入账中,若是拖太久,我们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罗总脸色难看,刚想开口,被王阳明眼疾手快地拦住。
王阳明笑着转移话题道:“晴老板,那中元节我还用不用让工人们放假了?”
晴川:“随你。”
这鬼门关已经限制小鬼出行,就算是中元节这里也不会有太多小鬼聚集,倒不用再担心伤人性命。
王阳明:“好好好,那谢谢晴大师了。”
晴川将昨日布下的聚阴阵收回,转身离开。
王阳明在后面大喊:“晴老板、沈助理,你们慢点走,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罗总看着两个高大身影走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气哼哼道地骂道:“真是装B,来回跑个两三趟,随便说几句话就坑掉我们三百万,怎么不去抢呢。”
王阳明立即制止:“罗总,您别说了。”
罗总气愤道:“我不是心疼钱,就是看不惯他这幅不把人放眼里的样子。”
“郭大师不比他厉害嘛,也没见郭大师拿乔,说起来郭大师你还是长辈呢,结果走的时候他连声招呼都不打。”
郭路权听他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连连摆手道:“罗总可别打趣我了,人家晴老板一点也不简单,这鬼门关可不是轻易能关掉的事情。别说是我,就是我们会长来了,也要费一番功夫,晴老板能在一夜之间就把事情处理妥当,可见在下面是个能说话上的厉害角色。”
“罗总还是不要看年龄说事了,你让我过来看着,我也看了,这晴老板没有糊弄人,那石碑原本阴气冲天,活人碰上非死即伤,现在阴气已经收回,你们可以放心施工了。既然事情已经结束,那我也该走了。”
罗总立马客气道:“郭大师辛苦了,我送您上车。”
王阳明看着罗总这讨好的模样,无奈摇头,心里暗道:可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
他无可奈何地跟上去,等送走了郭大师和他的徒弟们,出声提醒:“罗总,你回去可记得给晴老板打尾款,可千万别拖延。”
罗总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别一直念叨了,听着心烦。”
王阳明叹气:“主要您也说过他们这种风水师,咱们得罪不起。”
只是这话说的不是晴川,而是之前的郭大师。
罗总气道:“我能不知道轻重嘛。”
王阳明语塞,心想你要是知道轻重就不会接连两次招惹到晴老板了。
不过他看着罗总掏出手机给薛助理打电话,让对方把尾款打过去,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一个搞建筑的,只想安心挣钱,不想与人交恶。
只希望晴老板能不计前嫌,不要私下为难他才好。
晴川回到店里就直接去休息室补觉了。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
晴爸、沈之行两人已经吃过午饭,晴川本想独自出去找个饭店解决一下,被人拦住。
“我让阿姨在家炖了汤,稍等几分钟,我让司机送来。”
沈之行只说炖汤,却没说阿姨特意做了两素一荤,就等着晴川睡醒了可以直接吃。
晴爸看着茶几上丰盛的饭菜,不由感叹:“小沈,你对小川是不是太好了,你这细心的,我这个当爸的都觉得惭愧。”
沈之行扬唇:“没有,只是觉得外面的饭菜不干净。”
晴爸:“啧,你活的太细致了,照这么下去小川要被你给养娇气了。”
沈之行笑意更浓:“娇气一点挺好。”
他养得起。
晴川却出言反驳:“不会。”
她不会因为吃食就对沈之行形成依赖。
下午五点,尾款到账。
晴川只留下了定金十万,剩下的全部捐了出去。
这次单子的数额很大,但晴川清楚,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十万酬劳已经算是顶天了,若是拿太多还房债,他担心劫数会反噬到父母身上。
那套房子,沈之行付了全款,五百八十多万。晴川的钱只够那些零头,沈之行出了五百八十万整。这笔债务虽然多,但可以慢慢偿还。
昨晚,晴川给阴差烧去了轿子,下午就有顾客上门。
是一位亲人刚刚去世的男人,买了不少丧葬用品,让店里有了几百入账。
顾客走后,晴爸不停感叹真是神奇,说他之前看店,十天半个月都没一个顾客上门,现在纸扎店一交给晴川,生意好的离谱。
晴川只是笑笑,没有过多解释。
与小鬼做生意这个事情,晴爸知道,之前爷爷教给他,但晴爸胆小怕鬼,根本不敢去做。
现在晴川接手阴间生意,他只需要负责做纸扎,反倒是省心不少。
之后几天,晴川总算是清闲下来了。
每天睡到自然醒,白天做纸扎,晚上直播,因为有晴爸分担,压力倒也没那么大。
十来天过去,终于在中元节前一天,把二十来件纸扎全部赶出来,给阴间的小鬼烧去。
这段时间,差不多一天能接两三单生意,看着纸扎店有进账,晴爸开心的合不拢嘴,也不再把房子的事情挂在嘴上。
之前他一直念叨晴川买房太冲动,担心他后面挣不到钱压力太大。但晴爸没想到就这十来天,他们竟然挣了三万出头。
其中两万,晴川让晴爸拿去进货,剩下的一万多,他转给了晴妈,让他们一家四口生活。
而这期间,晴川直播的钱也提现了。
因这个月的直播时长不如上个月,直播间的热度也逐渐回落到了平稳状态,收入自然也没上个月多,但也有一百六十多万。
其中一百万,照例捐出。剩下的六十四万,晴川只留下四万,把六十万转给沈之行还账。
四万块钱里,他又给沈之行转了一万工资,八千酬劳,两千餐补。剩下的三万,他自己存了起来。
虽然身上背着五百多万的债务,但晴川并没有感觉手头紧,看来爷爷说的没错,他命里有小财,这辈子不会为吃穿犯愁。
反倒是沈之行,工资一拿到手,就开始琢磨着怎么花出去,一副钱烫手的架势。
不管怎样,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忙碌,倒也惬意。
但这期间,有的人就过得没那么舒坦了。
自从他吵醒晴川那天晚上开始,罗茂连续一周都没再睡过一个整觉,每次半夜熟睡中,他总是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声音尖锐刺耳,吵的他睡不着觉。
刚开始他没在意,只以为自己做噩梦了。
可接连两三天都是如此,让他不得不重视,最后把自己的事情与那天自己把晴川吵醒的事情联想到一块,猛地一惊。
这次罗茂彻底被唬住了,知道晴川本事大,不敢再怠慢,匆匆拉着王阳明带着礼物来纸扎店里诚恳道歉。
晴川也只是想给他一个小教训,在看到对方下眼睑青色的黑眼圈后,满意地收回纸人,解除咒语。
中元节这天,天气阴沉沉的,飘着细密的小雨。
晴爸不知从哪弄了一辆面包车,后备箱装满黄纸、金元宝之类的祭祀用品去墓地门口摆摊了。
晴川则懒懒散散地窝在太师椅里打盹。
前几天一直忙着赶工纸扎,他都没怎么休息,今天难得清闲,他便不怎么想动弹。
晴川坐在西南角做纸扎时,沈之行就会坐在长木桌边摆弄平板。
晴川窝在门口的太师椅里,沈之行就挪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副狗皮膏药走哪跟哪的架势。
若是平常,晴川肯定懒得多问,但今天闲来无事,他竟主动挑起话题:“沈之行。”
沈之行:“嗯?”
晴川:“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家人?”
沈之行扬眉,实话实说道:“我是个孤儿,没有家人。”
晴川些许诧异:“孤儿?”
沈之行:“嗯,我是被外公外婆带大的,但他们去世太久,我早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晴川没再继续聊下去,重新闭上眼睛,提醒道:“今天中元节。”
沈之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缓缓说道:“都已经去世这么久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投胎转世,就算祭祀,也不一定能收到东西,没必要折腾。”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几乎听不出话语里的悲伤。
晴川淡淡应了声:“嗯。”
之后店里陷入寂静。
沈之行却不想放过闲聊的机会,反客为主地重新挑起话题:“你呢,不去给爷爷烧纸吗?”
晴川沉默不语。
按理说爷爷生前对他很好,自己应该去给他烧一些东西过去,但每年清明、中元、寒衣这种日子,晴川却很少回老家去祭祀。
她唇角抿平,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语调低沉,阐述事实:“我是一个情感很淡漠的人。”
说到这儿,她渐渐睁开眼,望向沈之行:“不管是对亲人、朋友,都心冷如石,捂不热。爷爷对我很好,但她走的时候,我看着她的尸体,一滴泪都没落。”
最后,他特意补上一句:“这份冷漠并不会随着时间,或者因为某个人改变。”
沈之行知道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可听完后,非但没失落,反而笑意更浓了。
“晴川。”
晴川听到他直接喊自己的名字,微微拧眉。
沈之行却没在意,继续说道:“其实刚刚这些类似的话,我之前听过,不止一遍。”
沈之行望着他,勾唇道:“但你不喜欢,我不便多提。”
沈之行:“其实在心理学上,当你不断强调一件事情时,说明你在心虚,从心底畏惧这件事情的发生。”
“心虚,畏惧?”晴川像是听到了笑话,挑眉嗤笑:“可笑。”
沈之行也不辩解,看着太师椅上的女生重新阖上眼睛,不再搭理自己。
其实他不认可晴川说,她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因为他很清楚,真正情感冷漠的人,是不会在乎别人生死的。就例如他。
如果现在真的有一桩凶杀案出现,他可以视若无睹,但晴川不会。
晴川嘴上说不在乎亲人,可他亲眼看到的,从晴爸口中得知的事情,全都恰恰相反。
就比如这把太师椅,晴爸说这是晴川爷爷生前最爱躺的椅子,晴爷爷刚走那段时间,晴川经常坐在上面沉默发呆,就连现在,一有空闲时间,晴川也很喜欢坐在上面,这点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晴爸本事小,挣不到什么钱,晴川上学期间打工兼职,不但养活自己,还时常往家里寄钱。
晴川只是不能共情别人的情绪,但分得清善恶,而且对别人始终保持着善意。不像他,只是表面阳光。
下午,绵绵细雨犹如断线,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店外的路上已经有了小摊积水。
晴川从休息室里拿出一个外套披在身上,听着雨声小憩了会儿。
茶几上的手机发出震动,晴爸正在回来的路上,说阿姨在家做好了饭,晴妈让他过来接晴川一起回家吃饭。
晴川睁开迷糊地眼睛,回了句:【不用了。】
晴爸知道中元节,她晚上要守夜:【等吃完饭,我开车给你送过来。】
晴川:【你们吃。】
晴爸见他依旧拒绝,也没再勉强:【行吧,那你晚上注意安全,别忘了吃饭。】
聊天结束,晴川关了手机屏幕,看了眼外面已经阴沉的天色。
沈之行依旧坐在对面,似乎一直没挪动位置,见他醒过来,出声询问:“饿了吗?”
晴川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抬起眼皮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七点十三分。
“今晚不直播,你可以早点回去。”
中元夜,晴川在主页挂了请假条。
“回去无事可做。”沈之行晃了晃手机:“饭过会儿送过来。”
晴川淡淡嗯了声,懒懒散散地打开了游戏,玩起了斗地主。
沈之行被他手机里的音效吸引,起身站在了他后面,看着他操作。
看了一会儿,沈之行就忍不住笑了,晴川似乎对打牌技巧一窍不通,虽然打的很认真,但完全是在乱打。
短短十分钟,已经输了两局。第三局开始,晴川再次抢到了地主。
晴川挑着对3,正要打出去,被身后的一只大手阻拦。
“等一下。”
沈之行温声到:“你可以留一个3,跟其他牌连起来。”
晴川:“可是多一个3。”
沈之行的手掌几乎将他的食指包裹,指着手机屏幕,低声说道:“你可以先把单牌送出去。”
“你拿着大王,单牌没人能压得过你。”
晴川的注意力在怎么出牌上,并没有注意到沈之行说话时,离他很近,两人的手指时不时会触碰在一起。
果然,三轮单牌顺下来,最后以晴川的大王收底。
两家农民不要,晴川直接一顺牌打出去,听沈之行的建议,在对方扔炸弹时,他跟着扔出一个最大的炸弹。
农民打不过,他扔出去一对8,最后再以炸弹收尾。
手机里响起欢快的音乐,昭示着晴川赢下这局。
晴川诧异地偏头望向沈之行,男人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拉开两人距离。
“你怎么知道我那个J的炸弹是最大的?”
沈之行解释:“单牌时,你右边的玩家出了A,左边玩家出了2,你手里有对Q,只剩下四个K,如果你的J钓出他们两个炸弹,那也不算亏,之后你的四个10,依旧是最大的。”
晴川诧异:“你竟然还记对手的牌?”
沈之行:“这是一个斗智力游戏,可以培养人的记忆力、大局观、还有协作能力。”
晴川质问:“你的意思是我的智力一般?”
沈之行被问的噎住,正巧司机打着伞,提着饭盒过来。
他立即转移话题道:“饭来了。”
沈之行走到店门口接过保温桶,司机正准备离开,被晴川叫住:“等一下。”
他从柜台上拿出两张黄符纸,对司机说:“你身上的驱邪符还带着吗?”
司机连连点头:“带着呢。”
他每天中午、傍晚都要过来送饭,晴老板便给了他一张黄符随身携带。
晴川拿出一张黄符轻轻一甩,符纸无火自燃,在司机两肩扫过,将他身上驱散阴气,同时续了下阳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