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相见 (第1/2页)
暮春的风带着暖意掠过御花园的朱红栏杆,吹得满树桃花簌簌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沈辞暮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锦缎,低着头沿着回廊快步走,青石板路上的落瓣被她踩得碾碎,散出淡淡的香。
今日是新王妃苏婉的生辰,陛下特许在御花园设桃花宴,京中权贵几乎都来了。浣衣局的婆子特意把靖安王府送来的锦缎交给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刁难:“仔细着点,若是污了王妃的衣料,仔细你的皮。”
沈辞暮知道,这是故意让她难堪。自从萧墨珩娶了苏婉,整个皇宫都知道,这位新王妃最忌讳的,就是她这个“罪臣之女”。
她尽量贴着廊柱走,宽大的粗麻衣袖遮住了满是冻疮的手,也遮住了袖中那半块被摩挲得光滑的玉佩。宴饮的笑语声从水榭那边传来,莺声燕语里,夹杂着男人的爽朗笑声,其中一个,她曾在无数个夜里听过,带着北境的风霜与少年的热忱。
是萧墨珩。
她的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些,指尖悄悄蜷缩,锦缎的冰凉透过布料渗进来,像要冻住她的心跳。
“站住。”一个清脆却带着疏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辞暮的身体僵住,缓缓转过身,屈膝行礼:“奴婢参见王妃。”
苏婉穿着一身烟霞色的罗裙,鬓边簪着朵新鲜的桃花,正站在廊下看着她,身后跟着几个簇拥的宫女。阳光落在苏婉脸上,映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意——那是被宠爱着的女子,才有的从容与矜贵。
“抬起头来。”苏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辞暮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她的脸比去年更苍白了些,下颌尖得硌人,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黑白分明,只是里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像两潭沉寂的湖水。
苏婉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许久,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原来是你。”她歪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沈太傅的女儿,沈辞暮,对吧?”
沈辞暮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当年在府里,萧墨珩总把你挂在嘴边呢。”苏婉向前一步,桃花簪上的流苏扫过沈辞暮的脸颊,带着馥郁的香气,“说你会画桃花,会绣平安符,说北境的雪再大,也抵不过你鬓边的桃花簪。”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几个相熟的贵女窃窃私语起来,目光在沈辞暮身上扫来扫去,带着好奇与轻蔑。
沈辞暮的指尖微微一颤,攥紧了怀里的锦缎。原来他也曾在别人面前提起过她,像提起一件珍贵的藏品。可如今,那件藏品被弃在了冷宫里,蒙尘,腐烂,再也无人问津。
她顺着苏婉的目光望去,水榭的栏杆边,萧墨珩正坐在那里。他穿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衬得身姿愈发挺拔。阳光透过桃花枝桠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可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笑意,只剩下一片沉寂的冰。
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显然是听见了苏婉的话。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沈辞暮时,却像扫过一块路边的石头,没有丝毫波澜,冷得像北境的寒风。
陌生人。
沈辞暮在心里轻轻念着这三个字,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当这双眼真的像看陌生人一样看她时,心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钝痛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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