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伤兵营的哀嚎 (第1/2页)
喉咙干得要冒烟。
耿忠的意识从混沌中浮起,第一个感觉就是渴。
他试着动了动嘴唇,干裂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
“水……”
一个沙哑、微弱,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醒了?这娃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接着,一个粗陶碗凑到了他的嘴边,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凉水,缓缓流入他的口中。
那水救了命。
耿忠贪婪地吞咽着,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混乱的思绪也清晰了几分。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沟壑的脸。
那是个老兵,身上穿着同样破旧的灰布军装,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
“娃,你命真大。”
老兵见他喝完,把碗收了回去,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团长把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时候,俺们都以为你挺不过来了。”
团长?
耿忠的心猛地一跳。
“是……李云龙团长?”他试探着问,声音依旧虚弱。
“嘿,除了咱李团长,这晋西北还有谁敢叫这名号?”
老兵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俺们是新一团的。娃,你好好歇着,能活下来就是天大的运气。”
新一团……李云龙……
耿忠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强撑着,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爷,今年是……民国多少年了?”
老兵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解。
“民国二十九年啊,你这娃,莫不是被鬼子吓傻了?”
民国二十九年。
公元1940年。
苍云岭战役,平安县城,李家坡战斗……
一个个只存在于屏幕和文字中的名词,此刻化作了沉甸甸的现实,压得耿忠喘不过气。
他真的,回不去了。
激动?恐惧?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胸中交织,最后都化为了一阵苦笑。
激动的是,他见到了活的传奇。
恐惧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个人命不如草芥的年代,活到明天。
窝棚里很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
血的腥气、伤口腐烂的臭气、汗味、草药味,还有泥土的潮气,混杂在一起,刺得人鼻子发酸。
这里就是新一团的伤兵营。
耿忠躺在一堆还算干爽的稻草上,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周围,此起彼伏的,是压抑不住的呻吟和咳嗽声。
没有病床。
几十号伤员,就这么横七竖八地躺在稻草铺成的地铺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甚至只是自己的破棉袄。
一个卫生员正端着一碗浑浊的盐水,用一块看不出原色的布,擦拭着一个战士大腿上化脓的伤口。
那战士的脸白得像纸,嘴唇被咬得全是血印,却一声不吭。
另一个战士的胳膊上缠着绷带。
那根本不是绷带,只是一条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条,上面渗出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褐色。
“他娘的,等老子伤好了,非得再拧下两个鬼子脑袋当夜壶!”
一个断了腿的汉子,正低声跟旁边的人吹牛。
“就你?等你好了,俺早宰了七八个了!”
旁边的独臂伤员不屑地反驳。
艰苦,落后,原始。
但这里没有绝望。
战士们的脸上,虽然有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粗粝的、野蛮生长的乐观。
这种精神,让耿忠这个来自和平年代的灵魂,感到了深深的触动。
也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割裂感。
他脑子里装着一整个时代的工业结晶,装着无数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
可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幸存者。
突然!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毫无征兆地划破了伤兵营脆弱的平静。
那叫声凄厉、扭曲,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恐惧。
窝棚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齐刷刷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耿忠也被人扶着,勉强坐起身,循声看去。
在角落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战士,正躺在草堆上疯狂地抽搐。
他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向后反弓着。
脖子僵硬后仰,后背死死地挺起,只有后脑勺和脚后跟支撑着身体,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硬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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