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余温 (第2/2页)
“都围着做什么?”
他抬眼扫了圈围观的人,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既没有往日被恭维时的自得,也没有被打扰的不耐。
顾客州弯腰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他才松了眉,伸手碰了碰温照影的脚踝:“还疼吗?”
窗外的艳羡声还在飘,可他只盯着怀里人的眉眼。
他此刻才惊觉:那些“宠妻”“贴心”的夸赞,哪有她此刻安安稳稳靠在他身边重要?
马车缓缓驶动,把街市的喧嚣和艳羡都抛在了身后。
“去叫医师。”他说着就要下车,却被温照影攥住了衣袖。
“不用,”她低头看了眼脚踝的红痕,声音还有点哑,“只是擦破点皮。”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软垫,角落里的熏香正慢慢散开。
温照影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想起木箱后江闻铃的眼神。
而顾客州正坐在对面,小心翼翼地替她检查伤口,指尖碰过她皮肤时,轻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她眨眨眼,她不知道顾客州从什么时候变了,是真的变了。
是她摔碎檀木盒子时?还是她执意分房时?
抑或是……江闻铃开始逾矩时?
纵然心中有许多疑问,可她能确定,他们或许能像此刻这样,在一场虚惊后短暂相依,却注定走不到长久相伴的那一步。
他的在意不纯粹,那叫她窒息的占有与私欲,只要展露出一点,就足以湮灭他此刻的温柔。
马车里的熏香渐渐浓了,温照影却觉得胸口发闷。
只要一静下来,桃木门后的黑暗就会漫入脑海。
江闻铃攥着她后领的掌心温度,火折子亮起时他眼底的慌张,还有两人贴得太近时,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那样近的距离……
“嫂嫂。”
他当时是这么喊她的。
这两个字像一道无法反驳的诏令,将所有不该有的悸动都钉在原地。
她是他的嫂嫂,是顾客州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哪怕只是在黑暗里意外的短暂相依,都像是踩破了规矩的边界。
温照影闭了闭眼,将脸转向车窗。
窗外的街市还在流动,卖花姑娘的吆喝声、铜钱碰撞的脆响,都在提醒她回到现实。
可桃木门后那落在她脸上的、不舍的目光,却像枚细针,轻轻扎在心上,稍一呼吸就泛起麻痒。
她知道这不对。
可那时的黑暗虽让人害怕,却比此刻马车里的熏香更让人清醒。
至少在那里,没有谁是“世子”或“世子妃”,只有两个被意外困住的人,只有真实的慌张与试探。
而现在,她靠在顾客州为她铺好的软垫上,被他的温柔与掌控同时包裹着,像被放进精致的笼子里。
笼外是人人艳羡的安稳,笼内却藏着桃木门后那点不该有的、却又挥之不去的余温。
“夫君。”她试图让自己认清处境,“我想用那阁楼,开一家绣坊。”
是的,这才是她该做的,该想的。
她要开一家绣坊,这是她自立的底气,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都依夫人的。”顾客州小心地揉着她的脚踝,笑道。
她回以一个最温婉的笑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