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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薪火之痕

第五十六章 薪火之痕 (第2/2页)

孩子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上系的草绳,揭开桐油布一角。里面躺着一个崭新的深棕色小木药箱。箱子比他的手掌略大些,样式简单,四角打磨得光滑圆润,盖子做得严丝合缝。箱盖上用某种带锈色的颜料深深地刻着一个字——“烨”。
  
  “这是……”孩子看着那个不认识的字,困惑又茫然地抬头看楚槐。
  
  “你的名。”楚槐伸出一根微黄的手指,点在木箱盖上那个刻痕深处。指腹粗糙的纹路磨过凹槽里的锈色颜料,有种沉稳的质感。“烨涛。”楚槐说出后面那个字时,微微用了点力,似乎要把这名字凿进什么看不见的地方,“烨字是炽火,火光熊熊之意。涛字取这门外那条河水的意思,有容,也有奔波辗转之命数。”
  
  “烨……涛?”孩子无声地咀嚼着这陌生的音节组合。他觉得这名字又硬、又沉,还有点烫舌头的火星味,远不如“狗儿”、“烂脚三”那样随便和……安全。
  
  “以后,别人再喊你小畜生、杂种狗,”楚槐的声音很平静,却像石头丢进深潭,“你就把这箱子捧出来给人看,说,‘我叫烨涛’。”
  
  孩子——烨涛,紧紧抱着那个刻着“烨”字的小木箱,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赵老七婆娘抹着眼睛过来,把一包东西塞到他怀里:“拿着,新做的鞋垫儿!塞你那大鞋壳子里头去!路上饿了自己偷偷吃!别省着!”那是一个刚洗干净的旧粗布裹着几个还温乎的麦饼。
  
  云昭和月汐把最后一点东西搬上车。月汐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个磨平的桑树皮小薄片,上面刻了几个歪歪扭扭、但笔画清晰的字。她指着那个字:“这个是你名字里的‘烨’。”又指着另一个笔画更多的,“这个是‘涛’。”她把树皮片塞到烨涛手里:“以后照着这个样练字。”
  
  牛车启动,吱呀作响。烨涛站在原地,抱着小木箱和树皮片、麦饼包,看着渐渐离开客栈门口的牛车。车上的行囊堆得挺高,楚槐矮墩墩的身影坐在最前面,像一块埋进包袱堆里的石头。
  
  一步……两步……牛车转过街角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车身彻底看不见了,只有车尾堆叠的包裹和老黄牛的屁股还在视野里。
  
  阳光刺进烨涛的眼睛,酸胀得厉害。他怀里的东西越来越沉,脚下的布鞋空荡,新鞋垫塞在里面也踩不到底,像踩在一堆轻飘飘的棉花上。
  
  “等等我——!”一声尖利到变调的嘶喊猛地从他喉咙里破出,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几乎同时,那条支撑了这么多天的、还算协调的腿脚瞬间失衡,鞋太大太软,跟脚踝完全脱节!他一个踉跄向前栽去,怀里的药箱、树皮、麦饼全摔了出去!
  
  他根本顾不上!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从青石板路上的泥水和尘土里撑起来,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牛车消失的方向追!那只包裹着厚布、还没彻底恢复的脚踝在拼命用力和鞋子的拖累中发出钻心的钝痛!那只光着的好脚踩在冰凉粗糙的石板和泥泞里,瞬间就脏污一片。大鞋子在他笨拙疯狂的奔跑中彻底脱落,滚到一边的水沟里。
  
  “楚爷爷——!”他跑着,喊着,瘸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模糊地看着前方那慢悠悠摇晃却越来越远的牛车尾巴。
  
  牛车没有停。
  
  烨涛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窒息又绝望。他脚下一滑,被一块松动的石头彻底绊倒,重重摔在泥水里。冰冷的、带着马粪味的泥水溅了他满身满脸。
  
  就在这时,车上的楚槐抬了下手。那动作很小,像是被风吹动了衣角。
  
  牛车慢慢停在了前面十几步远的路中间。老黄牛停步,甩着尾巴。守影人坐在车尾的位置,他原本笼在袖子里的、布满刺青的手此刻伸了出来,紧紧抓着车板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格外突出和苍白。他似乎很不适应这正午阳光下曝露着的手背皮肤,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楚槐没有回头看,只是就那么等着。老旧的牛车停在被碾碎的麦苗和野草中间,车板上几粒陈年的干草籽被微风吹落。
  
  烨涛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一瘸一拐,拖着那条刺痛的伤腿,光着一只沾满冰冷污泥的脚,深一脚浅一脚,终于追到了停下牛车的车尾。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伸出两只满是泥水的手,死死抓住了车板最下方粗糙的木头边缘,好像抓住了整个滑落的世界。
  
  楚槐这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像搬动一个沉重大石磨盘。他浑浊的眼睛,越过层层叠叠的包裹,看向车板下方那个紧紧抓着木板、浑身泥水、喘得如同破风箱、却睁大眼睛仰望着他的孩子。
  
  “上来吧。”楚槐的声音依旧很稳,像在说吃饭一样平常。他伸出手,不是给烨涛搭把力,而是指向自己身边车板前端那点可怜的空隙。那空隙仅容一个瘦小的身体勉强蜷缩进去。
  
  “……那点破地方……塞得下人?”赵老七婆娘终于跟了出来,在客栈门口远远看到,忍不住擦着泪嘀咕。
  
  楚槐不再说话。他旁边的敖锐,忽然吹响了手里刚削成的那个柳木哨子。声音很响,很尖,带着一种树汁的新鲜苦味和尖锐的哨鸣,划破了沉闷的泥泞小路。
  
  车板轻微摇晃了一下。
  
  烨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用肩膀和脑袋顶着,把自己湿淋淋、脏兮兮的身体硬生生挤进了车板上那堆油纸包、咸鱼和旧包袱之间的狭小缝隙里。他蜷缩在牛车前板上的一小片阴影里,怀里依旧死死抱着那个刻着“烨”字的药箱和树皮片。他脚上还光着一只,另一只脚上的拼布棉鞋也掉了。
  
  “你的新鞋!”月汐轻声提醒一句。
  
  云昭跳下车,走到不远处的沟边,默默地从泥水里捞出那只浸满污泥、沉甸甸的拼布棉鞋,又在几步外找到那只沾满马粪味的破草鞋。他拎着两只鞋走回车边,也不擦拭,就那么直接放进了车厢角落里一个原本用来装粗粮的空麻袋里。麻袋粗糙的纤维上立刻洇开污浊的水渍。
  
  守影人紧抓着车板的手指慢慢松开,重新藏回了宽大的灰色袍袖深处,只留下几道因为刚才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的指印在木板上。他整个人往牛车角落里更深处缩了缩,斗篷完全盖住了脸。
  
  “赶路喽!”赵老七用力拍了下黄牛的后胯。
  
  牛车重新吱吱呀呀地摇晃起来,碾过泥泞和野草,向着河岸下行的土路缓缓驶去。车轮后方,两排深深浅浅、泥泞不堪的印痕里,混杂着一个孩子光脚跑过的、凌乱拖沓的脚印,和一串属于新布鞋的、深深陷入泥坑的鞋印。
  
  蜷缩在油纸包和包袱缝隙里的烨涛,偷偷抬起眼。
  
  他看到那座小小的、被抛在身后的陈旧客栈,在正午晃眼的阳光下轮廓模糊。他看到那小小的门楼下,挂着的歪歪斜斜的红纸灯笼穗子在风里轻微摇荡,如同一点遥远而不曾拥有过的火光。
  
  云昭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车板上,背对着小镇,面朝着前路,一条腿放松地盘着,另一条腿垂在车板外。风穿过河面,带着温吞的水汽扑在他脸上,吹拂着他额角几缕散下的发丝。他脸上的黄泥早被汗水、雨水洗掉,残留的几道脏污印子下面,那从脸颊蔓延至下颚边缘的、如同活物般微微凸起的狰狞黑纹,在正午强烈的阳光下,仿佛沉睡收敛了一些,蛰伏在他深刻的眉眼轮廓投下的阴影里。然而那阴影之外的皮肤上,黑纹的边缘依旧清晰可见,在日光下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金属般的冷硬质感。他的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指腹无意识地搓磨着裤腿上粘的一块干涸泥点。
  
  烨涛怀里的小木药箱,边缘蹭上了泥浆,露出新鲜木茬的浅色断口。那深深刻进木头里的锈色“烨”字,在颠簸摇晃的车板上撞击着他单薄的胸口,像一个烙印,沉甸甸地嵌进了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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