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林夏赴任疏密使(三) (第2/2页)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夏在江州府的威望越来越高。他兴修水利,开垦荒地,减免赋税,深受百姓爱戴。而漕帮也在王彪的带领下,洗心革面,成为了维护江州水路安全的重要力量。
这天,林夏正在批阅公文,老周匆匆走进来,递上一封书信:“大人,京城来的密信。”
林夏拆开书信,看了几行,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信中说,朝中有人弹劾他在江州府独断专行,结党营私,要求皇上将他召回京城问话。
老周担忧地说:“大人,这一定是有人嫉妒您的政绩,故意陷害您。”
林夏放下书信,沉声道:“我在江州府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就算回到京城,我也不怕。”
“可是大人,京城官场险恶,那些人要是存心陷害,您恐怕凶多吉少啊。”老周急道。
林夏沉思片刻,说道:“我意已决。老周,你替我收拾行装,明日我便启程回京。”
次日清晨,林夏告别了江州百姓,登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车轮滚滚,载着他驶向未知的未来。但他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会坚守自己的信念,做一个清正廉洁、为民做主的好官。
马车驶出江州城时,林夏撩开窗帘回望。晨雾中的城墙像一头沉眠的巨兽,街角茶馆的幌子在风里摇晃,几个挑着菜担的百姓正朝着城门走来。他忽然想起昨日临行前,王彪派人送来的那箱茶叶,箱子底层垫着的油纸下,藏着三张泛黄的盐引。
“大人,这盐引...”老周捧着茶碗的手微微发颤。
林夏将盐引折成方块塞进袖袋:“张万堂的账还没算完。”车轮碾过护城河的石桥,他忽然掀帘道,“停车。”
两名衙役勒住缰绳,林夏跳下车走向路边的老槐树。树下拴着匹瘦马,马背上的汉子正啃着麦饼,见他过来慌忙起身作揖——竟是漕帮的账房先生。
“王帮主说这是您要的东西。”汉子从褡裢里掏出个油布包,“去年漕运损耗的明细,还有...”他压低声音,“张万堂在通州港的仓库地址。”
林夏接过油布包时,指尖触到硬物。打开才发现是枚铜制鱼符,侧面刻着个“漕”字。“王彪倒懂规矩。”他将鱼符揣进怀里,瞥见汉子腰间露出半截锁链似的胎记,忽然想起卷宗里记载的十年前漕帮火并案。
“告诉王帮主,管好他的人。”林夏转身时,看见老周正对着马车底盘发呆。弯腰细看,才发现车轴内侧被人刻了串奇怪的符号——像是盐引上的编号,却多了个歪歪扭扭的“林”字。
三日后行至徐州驿站,驿丞捧着公文脸色煞白:“大人,京城来的急件...”林夏展开信纸,墨迹未干的字里行间透着杀气——弹劾他的奏折已递到御前,举报人自称是“江州受害盐商”。
“备笔墨。”他在灯下写回信时,老周忽然撞开房门,手里攥着片沾血的衣角:“大人!跟咱们来的那两个衙役...”窗外传来马蹄声,林夏吹灭烛火的瞬间,看见窗纸上映出七八个持刀的黑影。
“从后门走!”他拽着老周撞开柴房的暗门,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奔出半里地,才发现老周怀里还抱着那箱茶叶,茶罐摔破了,碧螺春混着碎瓷片撒了一路。
“这些人是冲盐引来的。”林夏靠在老槐树上喘气,忽然摸到袖袋里的盐引,“不,是冲通州港的仓库。”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他忽然笑出声,“咱们往反方向走。”
月色下的官道分了岔,林夏选了那条通往山区的小径。走至拂晓时,老周忽然指着前方惊叫——岔路口的石碑上,竟插着支羽箭,箭杆缠着张字条:“盐引藏于瓦罐,埋于飞来峰第三株松树下。”
“是王彪的字迹。”林夏拔下羽箭时,发现箭镞淬着黑油,“他在帮咱们引开追兵。”正说着,山坳里传来马蹄声,他拽着老周躲进灌木丛,看见队官兵举着火把疾驰而过,为首的正是通州卫所的千户。
“张万堂在京里的靠山不小。”林夏望着官兵消失的方向,忽然扯开衬里,将盐引塞进夹层,“咱们得走水路。”
沿溪而下时,老周失足摔进浅滩。挣扎着爬起来时,怀里的油布包散开,露出本蓝布封皮的账册。林夏拾起翻到最后一页,墨迹淋漓的“叁拾万两”旁,画着个奇怪的标记——像是只展翅的乌鸦。
“这是...”老周忽然打了个寒颤,“十年前户部亏空案的标记!”
林夏合上账册的瞬间,听见上游传来橹声。一叶扁舟顺流而下,船头立着个披蓑衣的汉子,正是徐州驿站那个驿丞。“大人,小人是监察御史派来的。”他递过块腰牌,“船尾有您要的官服。”
换上八品官服时,林夏发现领口绣着朵暗金色的莲花——那是御史台的标志。“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死在半路上。”他望着两岸掠过的芦苇,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官场上的水,比漕帮的暗河还深。”
船至通州码头已是五日后,林夏站在栈桥上,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王彪的账房先生正被两个锦衣卫押着。他刚要上前,却被老周拉住:“大人您看!”远处的漕运总督府前,挂着面白幡,幡上写着“为民请命”四个大字。
“张万堂的人开始唱戏了。”林夏转身走向码头的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位青衫公子,见他进来便推过杯茶:“林大人,家父在狱中托我带句话。”公子掀开茶盖的瞬间,林夏看见杯底沉着片枫叶——那是父亲当年在翰林院的信物。
“令尊说,盐引上的朱砂是特制的。”公子低声道,“用的是西域的胭脂虫,遇水会显出字迹。”窗外忽然传来喧哗,林夏看见队官兵冲进茶馆,为首的正是那日徐州驿站的千户。
“奉刑部令,捉拿钦犯林夏!”千户的刀劈向桌面时,林夏已拽着青衫公子从后窗跃出,落入条窄巷。巷尾的墙根下,老周正牵着两匹快马,马鞍上捆着个沉甸甸的木箱。
“通州港的盐都在这儿了。”老周的声音带着哭腔,“王帮主...王帮主被他们抓了。”
林夏勒住缰绳时,看见城墙上贴着张告示,画着他的画像,罪名是“私通漕帮,侵吞盐税”。远处传来钟声,他忽然调转马头:“去大理寺。”
快马奔过金水桥时,林夏听见身后传来羽箭破空的声音。侧身躲避的瞬间,看见箭杆上系着的红绸——那是东厂的标记。他忽然笑出声,扬鞭道:“告诉他们,我在大理寺等着。”
进大理寺时,寺卿正捧着卷宗发愁。见林夏进来,忙不迭地递过份供词:“大人您看!张万堂招认了,十年前的户部亏空案...”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喧哗,东厂掌刑千户踹开大门:“奉厂公令,提审林夏!”
林夏将盐引拍在案上,朱砂遇汗显出的字迹在灯下泛着红光:“要提审我,先看看这些。”千户刚要发作,却被寺卿拉住——供词上的字迹,与盐引上的批注如出一辙。
“看来有人要翻旧账了。”林夏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忽然想起江州城的盐仓。那时他抓起的盐粒里,混着粒极小的珍珠——那是漕帮标记私盐的信物。
暮色降临时,林夏被暂押在大理寺狱。狱卒送来的饭食里,藏着张字条:“三更,天牢见。”他摸着墙根的青苔,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咳嗽声——那是王彪的声音。
“林大人,老周让我给您带句话。”狱卒换班时低声道,“仓库里的盐,都换成了沙土。”林夏忽然明白,王彪早把真盐转移了——那些标注着“叁拾万两”的盐引,根本就是空壳。
三更的梆子声刚响,牢门被悄悄打开。青衫公子举着灯笼站在门外:“家父说,该收网了。”穿过幽暗的甬道,林夏看见天牢的石墙上,刻满了历代囚犯的名字,其中一个被朱砂圈着——那是十年前户部尚书的名字。
“原来如此。”林夏摸着那些刻痕,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那幅画,画中江州城的轮廓里,藏着条隐秘的水道。他转身道:“我们回江州。”
走出大理寺时,月色正好。林夏看见老周牵着马等在巷口,马背上的木箱闪着银光——竟是用盐粒堆成的江州舆图。“王帮主说,这才是真正的盐引。”老周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让您务必查清真相。”
林夏翻身上马时,看见城楼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东厂掌刑千户正朝他拱手,袖角露出半截乌鸦形状的玉佩——那是十年前户部亏空案主谋的信物。
“看来这场戏,才刚刚开始。”林夏扬鞭指向南方,马蹄声惊醒了沉睡的京城,也敲开了通往江州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