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困兽 (第1/2页)
腓尼基,贝鲁特。
  
  “伙计们,我是威尔森·斯图尔特,一名合众国的战地记者,这是我在贝鲁特的第187天.”
  
  联合国的战地记者威尔森坐在萨布拉街区的一栋小楼的阳台上,开始录制自己今天的总结:“自从锡安人打退了苏尔里亚军队以后,落在这里的炮弹就没停过,我们的生活物资被完全切断了,现在只能靠联合国的空投续命.”
  
  差不多一个月之前,阿拉法特解放组织(PLO)因为顶不住锡安的猛烈轰炸,被迫化整为零,朝着其他地方转移。
  
  而对PLO恨之入骨的锡安部队,和迦太基的长枪党民兵,打着“彻底肃清极端分子”的旗号,彻底封锁了曾经被PLO占据的西贝鲁特。
  
  而这里除了满地的废墟,就只剩下无法撤走的、阿拉法特难民中的老弱妇孺。
  
  就在威尔森录制的时候,运输机的轰鸣响彻萨布拉街区的上空。
  
  在无数人期盼的目光之中,运输机在丢下一个撑着降落伞的大箱子后,便扬长而去。
  
  那箱子下落的速度很快,而人群冲过去的速度更快!
  
  威尔森连忙将镜头转了过去,记录下眼前这一幕。
  
  空投箱子砸塌了一栋废墟,紧接着如潮水般的难民围住了空投,开始疯抢。
  
  一些瘦小的孩子借助身体的优势,使劲儿往人群的缝里钻。
  
  那里面有着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资和药品。
  
  威尔森将镜头转向混乱的人群,并说道:“如你们所见,文明和秩序在这里已经荡然无存。很难想象,仅仅半年之前,这里还是整个中东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从下方传来,混杂着漫天的断肢、血肉的烟云冲天而起。
  
  伪装成“空投箱”的炸弹在人群最密集的时候爆炸了,巨大的冲击破如环形朝着周围扩散,拥挤在最里面的人群仿佛直接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碎。
  
  残肢断臂伴随着碎布片向四周倾泻而下,整个街区好像下了一场“血雨”。
  
  威尔森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那恐怖的爆炸声不光将他震翻在地,同时也短暂剥夺了他的听觉。
  
  威尔森大喊了几声“F**k!”,但他自己却听不清自己在喊什么。
  
  直到过了大概半分钟,伴随着强烈的耳鸣,楼下人群的哭喊和尖叫才传入他的耳朵里。
  
  浓烟散去之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浅坑,周围遍布着扭曲的、无法辨认的躯体,受伤未死的人在血泊中爬行、抽搐。
  
  至少有数十人在刚才的爆炸中直接丧命,而受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威尔森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
  
  可紧接着,数个街区之外,引擎的轰鸣和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
  
  数辆架着机枪的皮卡车冲破了薄弱的障碍,车上的士兵开始对还没回过神来的难民进行无差别的扫射。
  
  威尔森认得那些士兵穿着的制服——他们是腓尼基政府的长枪党民兵。
  
  带着对PLO的满腔怒火,这些民兵开始了无差别杀戮。
  
  难民顿时四散而逃,不过他们跑的再快,也没有子弹快。
  
  在机枪的火舌下,人群如割麦子般倒下。
  
  长枪党皮卡车顶上的喇叭还在重复喊着:“交出所有的阿拉法特解放组织!”
  
  “我们不是阿拉法特解放组织,救救我们!”
  
  威尔森看到两名平民挥舞着双手,试图向隔离墙外的锡安军队大声呼救。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冰冷无情的子弹。
  
  两名平民应声倒地,紧接着锡安的士兵跑上前,对平民还在抽搐的尸体进行了补枪。
  
  看到这一幕的威尔森只感觉一道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根本不是一场清剿,而是一场有预谋的、惨无人道的屠杀和种族灭绝!!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猛地撞开,房东阿塞夫大叔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一把拉住他:“威尔森先生!快!躲起来!千万别出来!长枪党都疯了,他们正在挨家挨户抓人!只要是活人都得遭殃!”
  
  这位本地穆斯林,曾因威尔森承诺“揭露真相”而冒险收留他。
  
  这时窗外又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和哭喊声,威尔森不再犹豫,在阿塞夫的帮助下,速藏进了卧室一个狭窄的衣柜深处。
  
  他关闭了摄像机的电源,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但耳朵却被迫接收着外界所有的恐怖声音。
  
  这一夜,枪声、哭喊声、求饶声、粗暴的砸门声、以及零星的爆炸声就几乎没有停止过。
  
  威尔森蜷缩在衣柜里,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第二天清晨,枪声逐渐稀疏了下来。
  
  当威尔森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他听见了一阵由远及近的、巨大的直升机轰鸣声。
  
  他透过窗户缝隙,看到联合国标志的直升机正在萨布拉街区的上空盘旋。
  
  直升机携带的高音喇叭,正用多种语言对整个街区反复喊话:“这里是联合国维和部队!所有武装人员立即停止敌对行动,并撤离该区域!重复,立即停火并撤离!”
  
  威尔森毫不犹豫地抓起藏好的红色信号枪和摄像机,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摇摇欲坠的楼房。
  
  “嘿!!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同时,他朝着天空发射了那枚红色信号弹。
  
  当他冲下楼,真正踏上街道的时候,才彻底看清了这座城市的炼狱景象。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尸体。
  
  许多男性的难民在生前遭到了“去势”,而女性则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凌辱。
  
  不远处的广场上,长枪党和锡安人将阿拉法特难民的尸体堆积成山,淋上汽油进行点燃。
  
  黑色的浓烟裹挟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威尔森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壁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举起摄像机,颤抖着记录下这人间地狱的每一个细节。
  
  直升机在他的头顶盘旋,螺旋桨刮起的风。
  
  一名南斯堪的少尉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在看到威尔森的长相后还愣了一下:“爱尔兰人?”
  
  威尔森用流利的撒克逊语回答道:“不,我的母亲是爱尔兰人,我是合众国的记者。”
  
  少尉看到周围惨烈的一幕,神色也不太自然,他对威尔森道:“老天,你一定是疯了!”
  
  “我没疯,但锡安人和腓尼基人一定是疯了!”
  
  威尔森斩钉截铁道:“他们正在对阿拉法特进行种族灭绝!这不光是阿拉伯的灾难!更是对人类文明的践踏!”
  
  ————
  
  距离贝鲁特大屠杀发生仅三天以后,一条震惊世界的新闻引爆全球舆论,并在阿拉伯世界掀起前所未有的地震。
  
  锡安军队与腓尼基长枪党对阿拉法特难民营,展开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约三千五百名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和少数当地的穆斯林,被残忍杀害。
  
  封锁,断水,断粮。
  
  奸杀,虐待,折磨。
  
  当血淋淋的现场照片和废墟影像公之于众时,整个阿拉伯世界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而联合国也最终将此次事件定性为【种族灭绝屠杀】。
  
  大马士革,锡安占领军指挥部。
  
  尤库斯图夫中将手中的电报剧烈颤抖,血压骤然飙升:“混蛋!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一旁的政务总理卡察夫瘫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完了……这下全完了……”
  
  贝鲁特事件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维系大马士革的脆弱平衡。
  
  这场释放平民的行动原本是三方心照不宣的默契:
  
  锡安的占领军减轻了管理以及物资的压力;
  
  阿拉伯盟军拯救了他们的同胞;
  
  联合国也因此次行动提升了国际威望。
  
  卡察夫甚至盘算着靠这种默契,在两三个月内说服还在犹豫的尤库斯图夫中将,最好的局面,甚至说不定能带着全体守军体面返回特拉维夫
  
  可这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泡影。
  
  “就算我们现在想投降,阿拉伯人会接受吗?”
  
  卡察夫的声音带着绝望:“我们要面对满城愤怒的阿拉伯民众、不再留情的联合国、和一心准备血仇的阿拉伯军队,不管怎么选,全都是死路一条啊!”
  
  “希尔伯特也配叫总理?他是个该下地狱的疯子!”尤库斯图夫一拳砸碎了桌上的花瓶,接着从暴怒跌入颓唐。
  
  “他早就抛弃我们了。”卡察夫惨笑道:“摩达,耶沙维申,戈罗迪什难道就没有人阻止他么?我们的议会制度就是摆设么?”
  
  尤库斯图夫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思绪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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