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幽光之眼 (第1/2页)
绝对的黑暗如同沉重的冰幕骤然闭合，粗暴地切割开了前一秒的生死时速。通风管道的金属震颤、苏瑛童谣的飘渺低吟、畸形巨兽撕裂空间的咆哮嘶吼……所有激烈声响瞬间被吞没，只留下真空般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幽寒，仿佛瞬间从沸腾的火山口坠入永冻的冰渊。
秦夜伏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脸颊紧贴着散发陈旧锈味的金属板。右边小半个身子浸没在一片冰凉粘稠的异样液体中。那并非单纯的积水，质感滑腻独特，带着微弱的荧光，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冰冷甜腥的气息，像某种深海异种腺体的气味。细微的麻痹感从接触点向深处爬行，仿佛有无数难以察觉的冰针正悄然刺入皮肤与神经的间隙。视野的边缘出现细微的闪烁，如同接触不良的屏幕滋生的噪点。
空间正在异变。清晰的认知取代了本能的恐慌。母亲的地下世界，其危险远超他曾经的想象极限。
刺痛。舌根被利齿狠狠咬破，腥咸的暖流激荡在咽喉深处。剧痛如同锐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被未知物质引发的迟滞与麻木感。意识重新凝聚，感官更加敏锐。
就在这时——
光。
一缕极其黯淡、却无法忽视的紫蓝色光线，自那座巨大银箱底座侧面一道细微的维修端口缝隙中艰难渗出。并非救赎的信号，更像是冰冷机体内部泄露的能量流。光线微弱、扭曲，却又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令人不安的纯粹感，在绝对的黑暗背景下，刺眼地勾勒出前方一小片狼藉区域的轮廓：破碎扭曲的金属、散落的管线、凝固的污渍……如同灾难的素描。
光线的中心，精准地落在一小滩最为浓稠、质感如同凝胶的紫色荧光液体中。那里，半块边缘撕裂、沾满污垢的金属板残片斜插着。
秦夜的目光瞬间锁定那残片被紫光冲刷的角落。
一个符号。
蚀刻的线条在微弱光线下反射出冷冽的银辉，清晰无比。
外层：一道凌厉如剑、仿佛凝聚了毁灭意志的闪电。
内层：一个精致到螺旋细节纤毫毕现的DNA双螺旋结构。
闪电贯穿双螺旋！核心密钥的图形！苏瑛终极研究所的专属烙印！
一股源自血脉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这个符号超越记忆，它是钥匙，也是诅咒！是他贴身腕带深层芯片认证时的唯一密钥投影！是母亲在他童年某个雨夜面无表情熔毁的那枚吊坠上镌刻的唯一图案！更是他踏入此地后，在每一个被摧毁的安全终端、每一扇被暴力破坏的权限门破损处，惊鸿一瞥却又被某种力量刻意掩盖的——最终通行证与墓志铭！
呼吸在喉间停滞。他强迫视线下移，聚焦于那残片被黏液反复浸润的边缘。
断裂的蚀刻字符异常刺目：
…N-073-14a…
“a”？后缀？迭代版本？备选品？
脑海深处，如同引爆了一颗信息炸弹！尘封的记忆库被狂暴冲开——
七岁。生日。那个将感官锁死的头盔视界。冰冷的白炽光充斥视野。角落。一排粗壮冰冷的圆柱形培育罐。其中一个罐体前，幼小身躯扭动！不是沉睡的胚胎，更像已发育三四年的孩童！它在翻滚，痉挛，如困兽疯狂撞击着超强材料的透明罐壁！砰！砰！砰！沉闷的撞击每一次都隔着强化玻璃和头盔传感层，重重敲击在童年的心腔上！每一次撞击，都让浑浊营养液剧烈湍动，也让罐底那张扭曲变形却顽固存在的标签——“N-073-14”——如同烙铁般反复烫印在视觉神经中枢！那张被水波、材质、目镜多层折射后，依然顽强展现出的……与幼年秦夜极度相似的脸孔！遍布疯狂与绝望的冰蓝色眼睛！
“14号活性过载！注入Ⅲ型惰性剂！”电子指令音冷酷刻板。
荧光紫色的粘稠物质瞬间充斥罐内！淹没了挣扎！那小小的身影在剧毒流体中扭曲、抽搐……动作渐渐微弱……最终滑向罐底，只有极微小的气泡缓缓上升……最后定格——罐体玻璃内侧，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透过渐渐凝固的紫色结晶，死死“盯”着头盔目镜后的秦夜！
与现实粘液倒影中的冰蓝色瞳孔——完全重合！
现实冰冷锋利的棱角瞬间撕破了记忆的迷雾。通风管下的畸形人偶的移动？怪物肩头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它们指向的终点……是N-073-14？还是……它的衍生物？寒意如附骨之疽，比银箱合金更刺人。
“目标生物电异常波动！强信号源！锁定！执行清除！”地上的人偶爆发出失控般的高频尖啸，夹杂着急促如丧钟倒计时的“哒哒”扫描音，精准刺向秦夜被紫色凝胶包裹的位置！
呜吼——！！！
腥风压顶！那恐怖怪物在彻底黑暗中破壁而出！庞大的轮廓遮蔽仅存的微光，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在腐朽的鼓面上，每一次落下都激起金属碎片的飞溅！巨大的、覆盖着暗红色增生物质与坚硬金属结构的利爪，撕裂空气，带着令人牙酸的尖啸，如同一座倾倒的合金山峰，轰然砸向紫光勾勒出的、因记忆冲击而动作凝滞的身影！
背后是冰冷的银箱绝壁，退无可退！
冰蓝色的瞳孔收缩成绝望中的光点！源自秦振嵘基因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搏命血性在生死关头被彻底点燃！
不退！只进！
最后瞬息——肌肉绷紧如压缩的弹簧，筋骨在极限边缘发出悲鸣！能量凝聚于一点，身体以撕裂自身协调性为代价，精确地切入巨爪挥落轨迹的绝小死角——那个因前臂护甲与肩部生物构造的机械转动差异而短暂产生的、不足二十度的无形安全区！他如同贴着死神镰刃滑行的亡魂，悍然撞入！
嗤啦——！！！
布料撕开！皮肉外翻！冰冷的金属利爪边缘带走了大块后背的皮肤与浅层组织，灼热的剧痛伴随着金属摩擦的焦糊味儿瞬间炸开！这股撕裂般的痛楚反而成了绝境中唯一的清醒剂！
爆发！！！
凝聚全身重量、冲势与所有意志精华的右肘，化作一把烧红的钨钢重锤！倾尽所有力量，在万分之一秒的窗口期，狠狠凿进巨爪后方、生物组织与金属护甲强行嵌合最脆弱的节点——那暗红胶质堆积、增生骨刺密集的结合处！
闷响！胶质层破裂！骨屑与暗红组织液飞溅！
怪物那排山倒海的冲势瞬间被强行打断！庞大沉重的身躯发出痛苦的咆哮，猛烈失衡，向前趔趄！左肩上那张属于“秦振嵘”的扭曲痛苦面孔因剧痛而疯狂抽搐，裂口的空洞内喷溅出粘稠的黑红色液体！失控的动能让它几乎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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