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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迷局

锦城迷局 (第1/2页)

三天后,山路被马车轱辘碾得吱呀乱响。汤若望窝在车里晃得七荤八素,戴着羊皮手套翻着利玛窦的手稿,毛笔字都晕开了墨疙瘩。车轮碾过冰棱刺啦一声,惊得崖边的乌鸦扑棱棱乱飞,黑压压一片遮得天空更阴沉了。
  
  他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掀开粗布帘子,碎冰混着雪粒子劈头盖脸砸下来,刺鼻的马粪味裹着高原的寒气直往喉咙里钻。远处的栈道在峭壁间盘旋,灰扑扑的麻绳和木板像条垂死挣扎的蛇,紧贴着陡峭崖壁蜿蜒而上。挑夫们赤着脚,肩上压着沉重的货物,每走一步都要喊出号子给自己打气。可呼啸的狂风像把锋利的剪刀,将号子撕成零星的碎片,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他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天主实义》,牛皮封面上利玛窦的名字被摩挲得有些模糊。记得书里写着,利玛窦当年试图用儒家经典阐释上帝教义,却被满腹经纶的书生们批得体无完肤,那些激烈的辩论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马车颠簸着前行,他对着车窗轻轻哈出一口气,想用手指在结霜的玻璃上画个十字,可指尖刚触到玻璃,白雾就迅速凝结成冰,勾勒出的十字歪歪扭扭,如同他在这片陌生土地上摇摇欲坠的传教梦想——表面看着还有些光亮,可稍受些风吹草动,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到了成都巡抚衙门,朱漆大门跟老虎嘴似的。门口石狮子看着威风,可走近了一股子腐朽味。汤若望踩着雪水和烂泥往里走,青布鞋转眼糊满黑泥,裤腿子也溅得不成样子。门房靠着石狮子斜着眼,嘴里叼着铜烟杆,烟灰掉得哪儿都是,盯着他袖子里鼓囊囊的包裹直放光。
  
  深褐色门扉半掩着青苔,门房佝偻的脊背突然绷直如弓弦,黄铜烟锅重重砸在腐朽的门槛上,溅起几点火星。"站住!这地儿是你说进就进的?"他浑浊的眼珠在眼窝里转了转,烟杆顺着来人胸膛往上挑,烟嘴几乎要戳进对方瞳孔,"想见大人?懂不懂规矩?"
  
  潮湿的霉味混着劣质烟丝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门房枯树皮般的手指摩挲着烟杆上斑驳的包浆,忽然将烟杆横在胸前,露出缺了半颗的黄牙。
  
  暮色中的锦官城飘着细雨,汤若望的灰布长衫早已被淋得透湿,补丁摞补丁的衣摆还在往下滴水。他抱紧怀里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包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包袱里藏着刚译完的《天主实义》和利玛窦留下的传教手记。官靴踩过青石板的积水,在陈府朱漆大门前顿住身形。
  
  “劳烦通禀,钦天监监正汤若望求见陈大人。”他用带着异域腔调的官话开口,从怀中掏出黄铜浑天仪造型的腰牌。门房斜睨着这个高鼻深目的洋人,肥厚的嘴唇撇出一抹冷笑,后槽牙咬着草茎晃悠:“监正?穿得比城西乞丐还寒酸,当老子没见过世面?”"听说钦天监的月钱比别家衙门多不少?"烟锅在来人眼前晃了晃,暗沉沉的铜锈泛着冷光,"意思意思,我就给你通融。"他身后朱漆剥落的门柱上,褪色的"肃静"二字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话音未落,门房突然欺身上前,布满老茧的手掌如鹰爪般直扑汤若望怀中的包袱。油布被扯得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几片碎布随着晚风飘落:“哟呵,裹得严实,莫不是藏着洋人的宝贝?没拜帖没孝敬,这就是过路费!”
  
  汤若望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重重撞上石狮子冰凉的兽爪,脊椎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怀中包袱被拽得几乎脱手,他慌忙用双臂死死护住,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暮色中,他湛蓝的眼睛燃起怒火,脖颈处青筋暴起:“放肆!这是关乎大明历法修订的机密,延误了节气推演,你们担得起罪责?”
  
  "历法?能当银子使?"门房斜睨着来人,喉间溢出两声短促的嗤笑。他将双臂随意地叠在胸前,粗布袖口下露出半截晒得黧黑的小臂,倚着门前威武的石狮,故意将镶铁的靴底重重蹭过汉白玉基座,刺耳的沙沙声在寂静的门廊回荡。"上个月礼部侍郎来见老爷,都得乖乖给老子塞二两银子茶水钱。您呐,"他拖长尾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要么乖乖掏银子打点,要么——"
  
  话音未落,门房突然挺直腰身,扯着嗓子朝门内吆喝起来,声如破锣:"来人呐!有化外之人闹事!"随着他的喊声,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已影影绰绰出现在回廊拐角。门房得意地瞟了眼来人,似笑非笑地摩挲着腰间的铜烟袋,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墙头上的鸱吻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汤若望望着紧闭的朱门,喉结滚动咽下怒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袱上利玛窦亲手绣的拉丁文箴言,在心底盘算着如何才能见到这位掌管四川军政的陈大人。
  
  其实这事儿搁明朝官场太常见了。永乐年间,朱棣迁都北京后,六部衙门的朱漆大门前整日车水马龙。守门的小吏为了维持秩序,渐渐形成了“门包”规矩——递拜帖时,得往门房铜盆里搁几枚铜钱。起初不过是意思意思,后来却成了明码标价的买卖。到了正德年间,苏州府一位七品知县进京述职,因囊中羞涩只给门房塞了五文钱,结果在暴雨倾盆的青石板上,顶着衙役的冷脸跪足三个时辰,等见到上司时,官服上的补子都泡得发了白。
  
  嘉靖年间更离谱,时任浙江巡抚衙门的门房王二,靠着“门包”生意,每月竟能入账百两纹银。他腰间总挂着个算盘,见人先打量衣着冠带:蟒袍玉带的,至少二十两;蓝绸布衫的,三两起步。有次给一位进京赶考的举子使绊子,生生扣下推荐信,逼得那寒门书生典当了传家玉佩才得以进门。为啥会这样?朱元璋定下的官俸低得可怜,正七品知县月俸不过七石米,折成银子还不到五两,而衙门里吏员多如过江之鲫,不捞点外快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更要命的是监察形同虚设,层层盘剥的风气就像江南梅雨时节的霉菌,从门房这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开始,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整个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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