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锋芒 (第1/2页)
“咻——!咻——!咻——!”
三道凄厉刺耳的响箭尖啸,如同撕裂暗夜、泣血长空的号角,陡然穿透狂暴的雨幕,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冲天而起!猩红的尾迹在浓墨般的雨夜中划出三道转瞬即逝的、如同伤口般的轨迹!尖锐的嘶鸣压过了风雨的咆哮,清晰地刺入潜鳞坳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那个冰冷、沙哑、仿佛带着铁锈和硝烟气息的低吼,如同滚雷般在风雨中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夜枭——!合围——!”
声音来自坳地深处,一处怪石嶙峋的制高点!是枭二!
如同死水投入巨石!原本被风雨和死亡笼罩的潜鳞坳,瞬间被这集结的号令彻底点燃!
“哗啦——!”
“咔嚓——!”
左侧密林深处,一片被雨水压弯的茂密灌木丛猛地向两侧分开!代号“枭一”的精悍身影如同扑食的猎豹,第一个冲出!他浑身湿透,脸上涂抹着防水的泥彩,眼神锐利如刀,手中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腰刀,另一只手赫然平端着一具已经上弦、弩箭闪烁着寒光的强弩!他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在泥泞中疾速突进,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柳如烟侧后方那道正准备发动致命偷袭的灰影——“血鹞”!
“狗杂种!纳命来!”枭一的怒吼如同虎啸山林,盖过风雨!他手中的强弩瞬间激发!
“嘣——!”
弓弦震响!一支精钢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毒蛇吐信,直射“血鹞”的侧肋!速度之快,只在雨幕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几乎同时!
右侧靠近断喉峡方向的陡坡上,一块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巨石”猛地掀开!代号“枭三”的冷硬汉子如同从地底钻出的岩石傀儡,沉默而致命!他没有任何言语,动作迅捷如电,手中两杆早已装填完毕的燧发长铳被同时架起在湿滑的岩石上!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眼睛,瞬间锁定目标!
“砰!砰!”
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如同惊雷在耳边炸裂!橘红色的火光在黑暗的雨夜中一闪而逝!两颗灼热的铅弹带着毁灭性的动能,划破密集的雨帘,一枚射向“血鹞”的头颅,一枚封向他可能躲避的退路!
后方!正对着柳如烟刚才发出信号的方向,代号“枭十”的年轻身影如同疾风般掠过湿滑的山石!他手中的燧发短铳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显然刚才那关键一枪正是出自他手!此刻,他一边疾冲,一边以惊人的速度重新装填弹药,目光死死锁定战场,为同伴提供火力支援和策应!
合围!真正的死亡合围!来自三个不同方向、三种致命武器的攻击,如同天罗地网,瞬间将刚刚还志在必得的“血鹞”笼罩其中!
“血鹞”那张被雨水冲刷得惨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色!那是一种猎物突然发现自己才是猎物的惊怒交加!他引以为傲的隐匿和暗杀技巧,在这片被暴雨和黑暗笼罩的山坳里,在“夜枭”小队精准的配合和超越时代的火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吞噬!
枭一的弩箭最快!直取侧肋!
枭三的燧发枪弹最致命!封死头颅和退路!
枭十的短铳虽在装填,但那冰冷的枪口如同跗骨之蛆,带来无形的巨大压力!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血鹞”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怨毒和绝望的低吼!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展现出了顶尖杀手对身体极限的恐怖操控力!他放弃了所有反击的念头,身体如同被无形巨力拉扯的提线木偶,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姿态猛地向后倒仰!同时双脚在湿滑的泥地上狠狠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唯一没有被完全封锁的、也是地势最为陡峭险恶的——断喉峡方向,亡命飞窜!
“噗嗤!”
“噗!”
“嗖!”
弩箭擦着他倒仰的腰腹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和破碎的衣襟!
封头的铅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灼热的气浪烧焦了几缕头发!
封锁退路的铅弹则打在他刚才立足的泥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泥浆!
险之又险!但代价巨大!腰腹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倒仰飞窜的动作更是牵动了左肋被燧发枪重创的旧伤,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飞窜的速度也为之一滞!
“追!别让他跑了!”枭一如同猛虎下山,第一个怒吼着追了上去!手中的腰刀在雨水中划出森冷的寒光!
枭三沉默如石,动作却迅捷无比,从岩石后跃出,两杆长铳如同烧火棍般被他反手背在身后,抽出腰间的短柄战斧,紧随枭一!
枭十装填完毕,短铳平端,如同最机警的猎犬,在侧翼迂回包抄,枪口始终锁定着那道亡命奔逃的灰影!
三道充满杀意的身影,如同三道撕裂雨幕的闪电,紧咬着“血鹞”的残影,朝着断喉峡的方向疾追而去!泥浆飞溅,杀气冲天!
柳如烟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凹陷,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刚才“血鹞”那致命一击带来的死亡阴影尚未完全散去,此刻看着三道熟悉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般追向敌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九转还魂丹的药力在体内缓缓化开,勉强压制着肆虐的毒素,但双肩的剧痛和麻痹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体如同散了架,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她几乎要再次摔倒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柳姑娘!”一个低沉而略带喘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枭十!他不知何时已迂回到了岩石下方,清秀的脸上沾满泥水和雨水,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关切,“你伤得很重!别动!”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撕开,里面是几块特制的、散发着浓郁药味的止血绷带和一小瓶药粉。“这是大人特批的‘金疮散’和蛇药!快!先止血!”他不由分说,动作麻利地开始为柳如烟肩膀上那两处还在渗着乌黑血液的伤口进行紧急处理。冰冷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却也有一股清凉感迅速蔓延,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灼烧感。
“枭二呢?”柳如烟强忍着疼痛,声音嘶哑地问。她知道枭二负责瞭望和信号指挥,刚才那声合围的怒吼正是他发出的。
“二头在鹰喙岩盯着!那地方视野好,能掌控全局!他让我们先带你撤到安全点!”枭十一边飞快地包扎,一边语速极快地解释,“‘血鹞’那杂碎跑不了!头儿(枭一)和三哥(枭三)都是山里长大的狼崽子,最擅长追索!还有那断喉峡,是条绝路!大人料定他们会从那边渗透,早就让三哥在峡口布了‘好东西’!”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柳如烟微微点头,不再多言。她信任这些与她一同在血火中淬炼出来的“夜枭”。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配合着枭十的包扎,努力调动体内残存的内息,压制着翻腾的毒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
新军大营,辎重营区。
暴雨的冲刷,非但没有洗去这片区域的死亡气息,反而将浓烈的血腥、呕吐物的酸腐、排泄物的恶臭以及那种甜腻的金属锈蚀怪味,混合成一种更加令人窒息、更加深入骨髓的恐怖味道。浑浊的泥水在地面上肆意横流,汇聚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
临时救治区已经在一片相对高燥的空地上紧急搭建起来。十几口巨大的行军锅架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上,锅里的水被烧得滚沸,白色的蒸汽在冰冷的雨水中升腾,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锅旁,堆积如山的药材被雨水浸泡着,散发出苦涩的味道。
重庆府城内几乎所有被强行征召来的医官和药铺掌柜,此刻都如同落汤鸡般,在执法队士兵雪亮腰刀的“护送”下,脸色惨白、手脚哆嗦地在泥水中忙碌着。他们或蹲在担架旁,用颤抖的手给中毒士兵灌下味道刺鼻、不知是否有效的解毒汤药;或用银针刺穴,试图延缓毒素蔓延;或指挥着士兵将大桶大桶煎熬好的药汤抬到一个个简陋的草席担架旁。
担架上,那些曾经生龙活虎的新军士兵,此刻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软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口鼻中不断溢出混合着血丝的白沫,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黑色,眼神涣散,瞳孔放大,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
“快!按住他!药!再灌一碗!”
“不行了……脉象越来越弱……”
“放血!快放血!十宣穴!快!”
“没用了……毒入心脉了……”
“救……救我……娘……”
绝望的呼喊、痛苦的**、医官无奈的叹息、士兵压抑的啜泣……交织成一片比外面的暴雨更加令人心碎的交响。
林宇站在临时搭起的雨棚边缘,玄色披风的下摆早已被泥水浸透,沉甸甸地垂着。他没有打伞,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鬓角、下颌不断流淌,浸湿了衣领。他如同雕塑般矗立着,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片人间炼狱。
每一张扭曲痛苦的脸庞,每一声濒死的**,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他看到了那个曾经在校场上,因为燧发枪走火而吓得面无人色、又被他亲手扶起的新兵王二蛋,此刻他正蜷缩在担架上,身体剧烈抽搐,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眼神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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