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血河 (第2/2页)
洪承畴缓缓摇头:“林宇既敢用火器,必护其命脉。苗疆山路崎岖,易设埋伏。强攻,正中其下怀。”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苗疆与屏山,“断其爪牙,不在强取,在久困。”
“久困?”
“对。”洪承畴的目光扫过众将,“封锁所有通往苗疆、屏山的要道!水路设寨,陆路立卡!着湖广水师严查长江船只,一粒硝石、一斤精铁都不许流入川东!”他顿了顿,声音添了几分冷意,“再遣细作潜入,重金收买摇摆的土司矿主——许他们脱离林宇,既往不咎。”
将领们恍然大悟。这是要釜底抽薪,让新军的火器变成烧火棍。
“至于正面...”洪承畴的指尖沿嘉陵江南下,在地图上画出一道弧线,“左良玉部移驻白帝城,与湖广标营合兵封锁瞿塘峡;王朴部退至广元巩固川北;李若星在綦江南线施压。我秦军主力,自保宁沿嘉陵江步步为营。”
他拿起狼毫,在重庆府周围重重画了个圈:“不贪一城一地,只求压缩其空间。待其外援断绝,粮弹告罄...便是收网之时。”
烛火摇曳中,洪承畴提笔写就一封短信,封蜡时忽然道:“派人将此信送予林宇。告诉他,悬崖勒马,犹未晚也。”
蜀江商行的算盘声,比战场的鼓点更急。
叶梦珠的紫檀算盘上,算珠碰撞得火星四溅。屏山精铁被扣、苗疆硝石涨价五倍、运输队损失过半...每一笔账目都像刀子割在心上。她左手的金属指套在案上轻轻颤动,无名指突然微微勾起——比昨日的幅度更明显。
“夫人,屏山急报!”大掌柜的声音带着哭腔,“米仓道被官军堵死,三支铁队全没了!”
叶梦珠拨算的手指没停,声音却冷得像冰:“启用‘地龙’通道。精铁熔成半锭,改走废弃盐道,背夫五人一队,夜间隔时出发。酬劳三倍,抚恤金按最高标准发。”
“可苗疆...”
“硝石呢?”叶梦珠打断他,拿起水路图。红线密密麻麻缠绕着苗疆水道,像一张死亡之网。
“更糟!”大掌柜的脸惨白如纸,“官军联合土司设了水寨,十船能过一船就不错了!黑市硝价涨了五倍,还有价无市!”
叶梦珠的指尖在地图边缘敲了敲,忽然指向一处标注着“鬼见愁”的山道:“让龙桑用这条道。硝石装陶罐封泥,背夫带短刀弓弩,伪装成采药人。”她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告诉苗民,每斤硝石换一两黄金。”
大掌柜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在赌命。
算盘声再次响起,叶梦珠忽然抬头:“拟信给江南十三行、福建月港——三倍价收硝石硫磺,用蜀锦茶叶结算,外海岛屿交接。”她看着左手微微颤动的指尖,眼中闪过一丝狠劲,“告诉他们,这买卖能让子孙三代富贵,也能让他们脑袋搬家。”
窗外,草堂河的血腥味顺着长江飘来。叶梦珠望着暮色中的重庆城,忽然握紧左手——金属指套硌得掌心生疼,却让她更清醒。
赵猛在前方用血肉筑墙,她便在后方用银钱铺路。这条通往胜利的路,注定要用血与金来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