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壁待敌 (第1/2页)
李定国决然离去的背影,如同投入汹涌暗流的一颗巨石,在议事厅内激荡起无声的涟漪。沉重的门扉“哐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春光,也仿佛暂时隔绝了那迫在眉睫的兵戈杀伐。然而,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与紧迫感,却比之前更甚。左良玉数十万大军东出的阴影,如同实质的铅云,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连烛火都在微微颤抖。
林宇的目光从紧闭的门扉收回,落回舆图之上荆襄那片即将成为焦土的广阔区域。他的眼神深邃依旧,却燃起了一种冰冷而高效的火焰。危机当前,容不得半分迟疑,每一秒都关乎生死存亡。
“赵猛!”林宇的声音斩断沉寂,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锐利,在空旷的厅内回荡。
“末将在!”赵猛踏前一步,甲叶碰撞发出铿锵巨响,虬髯贲张如怒狮,眼中战意如沸水煮腾,拳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命你即刻返回夔门水寨,总督川东全境防务!”林宇指尖重重敲击着舆图上的夔门天险,“川东新军各营,立即转入最高战备!取消一切休假,召回外遣士卒!粮秣军械,按战时配给标准,即刻下拨,不得延误分毫!”
“沿江所有堡寨、烽燧、哨卡,增兵一倍!加派双岗双哨!瞭望台十二时辰不间断监视江面!”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凡有不明船只靠近,无论大小,一律鸣炮示警,勒令停航检查!抗命者,视同敌袭,立予击沉!绝不容许任何可疑船只靠近防线!”
“所有民船、商船,即刻登记造册,由水寨统一征调管制!”林宇的目光如同鹰隼锁定猎物,“无‘磐石号’水营或经略府签发的特令,片帆不得入江!违者,船货充公,人犯下狱!严防左逆细作渗透,更防其以小股精锐乔装潜行,溯江偷袭我腹地!这道防线,要用铁水浇铸,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另!加派精干哨探,水陆并进!务必刺探清楚:左良玉主力确切动向!其前锋已至何处?舟师规模如何?有无分兵西进迹象?南京朝廷对此作何反应?江北四镇动向如何?”林宇一字一顿,“一有消息,不分昼夜,八百里加急飞报!情报就是性命,延误者以军**处!”
“末将遵令!”赵猛抱拳,声如洪钟震得屋顶落尘,转身便走,步伐带风,沉重的战靴踏在青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如同战鼓催征。白帝城码头随即扬起一片喧嚣,他的战马在亲卫簇拥下如旋风般冲上栈桥,马蹄踏得木板“咯吱”作响。厉声呼喝中,夔门水寨战鼓隆隆炸响,声震大江!巨大的“磐石号”主力战舰升起风帆,帆布在风中“噼啪”作响,解开缆绳的水兵动作迅捷如猿。沉重的锚链绞盘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如同巨兽苏醒的咆哮。分舰队十数艘战船次第离港,满载兵甲与火器,犁开浑浊的江水,激起雪白的浪花,顺流东下,直扑荆襄!一队队信使身背插着三根红色翎羽的加急令箭(明代最高等级急报标志),从水寨旁的驿站飞驰而出,马蹄扬起滚滚烟尘,奔向各堡寨、军营,将战争的警报传遍川东大地。
林宇的目光随即转向陈墨与吴明远:“陈墨!吴先生!”
“属下(老臣)在!”两人肃然应声,神色凝重如临深渊。
“二位携我手令及关防印信,随定国将军快船同返荆襄!”林宇将一枚刻着“经略府”的鎏金大印推到两人面前,“此去,肩负之责,重**钧!新政推行,刻不容缓!非但不能因战事而停滞,更要加速!再加速!”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字字千钧砸在两人心头。
“土地清查,立竿见影!凡无主荒地、豪强隐匿之田,即刻丈量清楚,登记造册,公之于众!累进税制,昭告城乡,让百姓明明白白纳税!农会组建,深入乡里,这是战时凝聚民心、巩固根基之无上利器!”林宇的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要让荆襄百姓亲见:新政非虚言,乃活命保家之实策!凡登记入册之田,即受新政保护!凡加入农会之户,即享互助之利!凡依法纳税之民,即为我川东庇护之子民!”
“然!”林宇话锋一转,目光如冰刃扫过,寒意彻骨,“值此危难之际,凡有豪强劣绅,借战乱之机,抗法不遵,煽动乡民,囤积居奇,乃至暗通左逆者——”他猛地一拍桌案,青铜镇纸都跳了起来,“授权尔等,可借‘察访司’肃清奸宄之权柄,行‘乱世重典’!不必层层上报,不必拘泥常法!一经查实,证据确凿,首恶立诛!田产抄没,分予助守城之贫苦佃户与有功将士!其附逆党羽,一体严惩!宁可雷厉风行,震慑宵小,绝不可姑息养奸,遗祸萧墙!”
陈墨与吴明远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然。陈墨用力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属下明白!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必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为新政扫清障碍,为守城稳固后方!”吴明远亦长揖到地,花白的胡须颤抖着:“老臣虽愚钝,亦知覆巢之下无完卵!必竭尽所能,辅佐陈大人,安定荆襄民心,使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两人不再多言,匆匆收拾文书印信,紧随赵猛之后离去,袍角翻飞如离弦之箭。
厅内瞬间空旷了许多,只剩下林宇、柳如烟和摇曳的烛火,光影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如同战场的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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