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薛煌的醋意 (第2/2页)
那语气,听不出半分嘉许,倒更像例行公事。说完,迈开长腿便走。
陆棉棉不敢耽搁,给了还愣在原地的李牛一个眼神,示意他别慌,然后小跑几步跟上薛煌那几乎带着寒风的背影。
看着那高大迫人的身影和身边纤细却步伐坚定的陆棉棉迅速远去,李牛才像被抽了线的木偶,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后怕地抹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摄政王的气场……太吓人了!
刚才那眼神,感觉比阎王爷点名还恐怖!不过……棉棉她,不会有事吧?他有些担忧地望向两人消失的方向。
而走在前面的陆棉棉,落后薛煌半步,看着他那宽阔却冷硬无比的背影,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憋闷发酵成了一点小小的恼火。
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不就是和李牛说两句话么?跟抓贼似的!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怎么能够用这样阴阳怪气的语气在他和大牛哥之间讲话?!
从衙门到薛宅的这段路并不长,但沉默如同有形的冰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清晨的阳光已渐驱寒意,薛煌的步伐却依旧带着凛冽的寒风,让陆棉棉觉得脸颊生疼。
她跟在身后,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李牛提供的昙花线索,也盘算着稍后该如何审问云娘。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在离开了紧张的探案现场和衙门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汹涌袭来,刚才薛煌那莫名其妙的态度带来的委屈,种种情绪交织,让她感觉脚步都有些虚浮,眼皮重得只想耷拉下来。
薛煌骤然停下脚步。
陆棉棉一个踉跄,差点撞上他宽阔的背脊,慌忙稳住身形。
他转过身,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她。
陆棉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挺直腰板,证明自己精神尚佳,可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难以掩饰的倦怠却无所遁形。
他看到她用力眨眼试图驱散困意,薛煌的眉头蹙得更深,不是恼怒,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复杂情绪翻涌。
“大人?”陆棉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以为他又要催促审讯的事情,赶紧强打精神道,“我……我这就去准备审……”
“不必了。”薛煌打断她,声音低沉,少了方才的那丝阴阳怪气,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云娘的事情,押后。”
陆棉棉一愣,“押后?可是苏和刚死,正是云娘心神动摇,吐露线索的关键时刻,万一……”
“区区一个云娘,让她多等几个时辰也无妨。”薛煌的语气带着惯常的、属于上位者的傲慢决断,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一圈,“你现在需要休息。”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陆棉棉心底漾开一圈涟漪。
她看着薛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是担忧?还是仅仅觉得她此刻状态太差,无法胜任工作?
“可是大人……”陆棉棉还想争辩,刚当捕快的热忱和责任心让她不愿在这个关头掉链子。疲惫归疲惫,但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撑。
“没有可是。”薛煌再次截断她的话,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对着迎面小跑过来的薛府管事沉声道,“备热水,送一套干净的寝衣到我内院卧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薛宅的管事躬身应是,麻利地去安排了。
“过来。”薛煌侧身,目光示意陆棉棉跟上,语气不容置疑。
两个人虽然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但这还是第一次陆棉棉踏进薛煌的卧房。
不过她半分都不敢多想。
云娘也是因为被接到薛宅才逃过一劫,没有和苏和一样横尸大牢。眼下云娘居住着她在薛宅内的房间,这才让薛皇将他的房间让出来给她,这一切应该都是为了案子……
不愧是堂堂九千岁居住的地方,精心布置的软榻,桌面上还有一个纯金打造的熏笼,熏笼里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安神香气,一切都舒适得……让人头脑发昏。
管事送来了崭新的柔软寝衣和一应洗漱用具,态度恭敬。
陆棉棉不管吃的送来的热水简单的洗漱后换上柔软舒适的寝衣,躺在薛煌卧房里那张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时,只觉得紧绷的神经如同泄了闸的洪水,瞬间就被汹涌的睡意淹没了。
案情的复杂、苏和之死的疑云、昙花的线索、薛煌那令人费解的态度……所有的纷扰都在此刻被温暖舒适的寝具隔绝开来,陆棉棉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沉沉地合上了。
薛煌处理了几件紧急从京城递来的公文后,脚步无声地回到了塌前。
室内光线柔和,陆棉棉侧卧在软榻上,呼吸均匀而悠长,显然已经睡熟。
透过窗棂洒下的暖阳勾勒着陆棉棉柔和的侧颜线条——褪去了平日的倔强和机敏,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微张的嘴唇带着一点点孩子气的天真,……
薛煌站在床榻前,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那眼底翻涌的深沉墨色里,有审视,有考量,更掺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这个横冲直撞闯入他计划的市井丫头,像一颗倔强的火星,燎得他冰封的世界里起了波澜。
他无声地反手轻轻阖上门。
他走到软榻前,目光在她安详的睡颜上流连,最终,他做了一个在自己漫长冷硬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近乎逾矩的决定。
他解下了身上的玄色锦缎外袍,只着中衣。薛煌缓缓在榻沿坐下,动作轻缓地掀开锦被一角,侧身躺下。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自愿的,什么都不做的,想要同一个人同塌而眠。
他侧着身,并未立刻睡去。薛煌早年间已经习惯这种昼日夜颠倒的日子,其实并无太大的困意,他目光沉沉地、长久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少女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颈窝,带来一种陌生的麻痒感。她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寝衣传递过来,驱散了他从骨子里透出的、习惯性的寒冷。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薛煌无法准确描述。
是这一刻,他也想任性一次。
甘越雷池,甘愿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