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酒香鱼干素酱卷 (第1/2页)
刚过洪泽湖口,水面雾气还没褪尽,孙齐勇就在伙房里转得脚不沾地。
戚萝蹲在斜对门的舱门口择香菇,听着灶间传来的剁肉声混着骂骂咧咧,指尖的菇蒂被掐得干干净净,扔在竹筐里堆成小小的尖儿。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这火气明摆着是冲自己来的。
昨日素酱卷卖得俏,船工们排队时的吆喝声,怕是把这位伙房管事的耳朵都震麻了。
“小娘子的素酱算什么?真本事还得看老酱炖肉!”孙齐勇的嗓门穿透力极强。
她低头继续切香菇,刀刃贴着青石案,发出均匀的“沙沙”声,每一刀都切得薄如蝉翼,码在白瓷盘里像叠着的细雪。
在老张家磨到及笄那几年,她早懂了一个理:退让一步,就会有人得寸进尺。
那时候张婆子总爱克扣她的饭食,她若敢吱声,第二天的劈柴就得翻倍,直到她学会把委屈攥在手里,默默把木柴劈得比旁人细三分,才换得些许安生。
傻子也知晓的道理。
“老周,你说说,咱伙房的酱肉馒头,是不是比那些花哨玩意儿实在?”孙齐勇突然拽住挑水路过的老周,手劲大得勒出红痕。
水桶晃了晃,半瓢水泼在青砖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老周咧着嘴直抽气:“孙管事,你先撒手……这吃食跟人一样,各有各的脾性,就像有人爱喝烈酒,有人爱品清茶,哪能一刀切?昨儿李魁家小子还偷摸跟我说,素酱卷配粥,比肉包子舒坦。”
“放屁!”
孙齐勇手一松,老周踉跄着后退两步,他却转身往灶膛里猛塞两把芦苇,火苗“轰”地窜起半尺高,映得人脸膛发红。
“跑船的就得吃带荤腥的硬菜!当年我师父带我的时候,哪顿少了肉?
李魁昨儿吃素酱卷,嘴角渣子都没擦,他是忘了师父的话——跑船人亏了油水,拉纤都没力气!”
说着操起菜刀“咚咚”剁五花肉,肥肉颤巍巍溅油花,落在地上凝成小珠,被他一脚碾得滋滋响。
旁边蒸笼里的馒头暄软,顶头豁口冒热气,混着酱肉香漫了半条船。
连舱尾那只瘸腿老猫都蹲在门口“喵喵”叫,尾巴扫得门板直响,馋得喉咙里呼噜呼噜的。
“哟,孙管事这是要跟戚姑娘较劲儿?”烧火小子狗剩蹲在灶前添柴,柴火棍在手里转得欢。
“昨儿见她泡黄花菜,说要做酱卷,那股子菌香飘到后舱,张舵工都掀着帘子问了两回,说‘这啥香味,勾得人肚子叫’。”
“香能当饭吃?”
孙齐勇把肉倒进铁锅,豆瓣酱“刺啦”一声裹住肉块,油星溅到他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她那玩意儿塞牙缝都不够!咱这酱肉馒头,一个顶饱,两个扛饿,跑船汉子就得吃这个!”
舱道里传来王婶大嗓门:“戚姑娘,你这香菇切得比纸薄,咋练的?我家那小子切个萝卜都能剁着手,血珠子滴得案板上到处都是。”
孙齐勇隔窗缝瞅过去。
戚萝蹲在舱门口,菜刀在手里翻飞,黄花菜切得匀如发丝,竹筛里的小鱼干泡在黄酒里,泛着淡淡的酒香。
她身边摆着三个瓦罐,分别盛着白芝麻、甜面酱和剁好的姜末,码得整整齐齐,连竹篮边缘都擦得干干净净。
这股子利落劲儿,倒不像个年纪尚小的姑娘。
“王婶见笑了,”戚萝声音清爽,手里没停,“听张大哥说过湖要起风浪,做点耐存的,省得大伙晕船没胃口。”
她拿起块小鱼干捏了捏,指尖的薄茧蹭过鱼干的纹路。
“这鱼干晒了三日光,泡透了黄酒,既去腥又提鲜,配着素酱正合适。”
“还是你心思细!”王婶帮着递过竹篮,压低声音,“孙管事在伙房嚷嚷,说要让你见识荤腥的厉害。他今早跟屠户额外订了五斤五花肉,说非压过你的素酱不可,还说‘一个小娘子家,敢在漕船上抢生意,没规矩’。”
戚萝刀顿了顿,随即笑了:“他做他的酱肉,我做我的素酱,各凭手艺吃饭,谈不上抢不抢的。”
说着往瓦盆里倒白芝麻,石杵碾得“咯吱”响。
“王婶要不要尝尝?刚碾的芝麻,配粥正好,给小孙子抓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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