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可望不可即 (第2/2页)
“她是我的女人!”
似乎,便是自那日起的。
一念及此,那夜在屋顶之上,她似笑非笑的追问,她眼波流转的戏谑,便又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
陆沉渊只觉脸上微微发烫,一颗心不争气地“怦怦”乱跳起来。
她当时,究竟是当一句少年意气的胡话听了,还是……当真往心里去了?
他不敢问,却又实在想与她说些什么。
这静谧的夜,若无她一言半语,便似缺了魂魄一般。
他搜肠刮肚,也寻不着一个稳妥的话头,脑中忽地闪过钱大海那张世故而时带暖意的胖脸,便轻声问道:
“师父,你觉得……钱掌柜是个好人么?”
黑暗中,传来司徒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慵懒与说不清的沧桑。
“傻小子,”
她悠悠然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分明的好人与坏人?不过都是些被这世道逼得走投无路,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可怜人罢了。”
陆沉渊听得若有所思,脑中却又不受控制地闪过那夜梦中,师父一剑穿心,自己血染青衫的景象。
他心中一悸,又问道:“那师父觉得,钱掌柜他会害我么?”
司徒并未直接答他,反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渊儿,你觉得我会害你么?”
话音落下,柴房之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爆开一颗灯花的轻响。
陆沉渊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来。
烛光摇曳间,他看不清师父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双眸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那一瞬间,他心中所有的疑窦、所有的恐惧,竟都烟消云散。
他忽然什么都想通了。
“我这条命,本就是师父捡回来的。师父若是要取,害我又何妨?”
陆沉渊轻轻一笑,又道:“不过,渊儿信师父。即便真有那么一日,那也定是师父有着不得不为的道理。”
“油嘴滑舌!”
黑暗中,司徒似是没好气地啐了一句,一只手伸了过来,在他额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几日不见,倒学了满口的乖巧话来哄我。”
那嗔怪的语气之下,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
旋即,她敛去了那份戏谑,声音又变得轻了,轻得便如一声叹息:
“渊儿,人心最是难测,也最是易变。今日待你好的,焉知明日不会在你心头插上一刀?”
陆沉渊心头又是一动,师父此言,说的究竟是钱大海,还是她自己?
那穿心一剑的噩梦,莫非当真是某种预兆?
她又会因何故,对自己拔剑相向?
他正自百转千回,却听得身旁呼吸声渐趋均匀绵长,竟是已然睡熟了。
陆沉渊翻过身,借着那豆点大的烛光,只见师父亦是侧着身子,面朝着他,一张绝美的睡颜恬静安详,只是眉头微蹙,似是在梦中亦不得安宁。
一缕如霜的白发,自她鬓边悄然滑落,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凄迷的光。
“她是我的女人。”
这句话,又在他心底响起。
他看着她那张令百花失色的容颜,只觉心跳得厉害。
鬼使神差地,他缓缓伸出手去,指尖微颤,想要为她将那根白发,轻轻拂去。
然则,指尖将要触及她温润的肌肤之际,却又忽然顿住,悬在了半空。
终究是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