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灭门案 (第1/2页)
李家府邸内的嘶吼、哀嚎、兵刃撞击与骨骼碎裂声,如同地狱的交响,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高墙之外,长街死寂。
缩在远处巷口墙角的人们,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每一次门内骤然拔高的惨叫,每一次重物沉闷的撞击,都像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们脆弱的神经上。有人死死捂住耳朵,有人把头深深埋进臂弯,还有人瘫坐在地,眼神涣散失焦。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恐惧,比血腥味更浓,更粘稠,沉重得让人窒息。
终于,门内的喧嚣渐渐平息。
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令人心头发毛。那是一种吞噬了所有活物气息的、彻底的静默。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锈蚀了百年的门轴转动声响起。
那扇早已爆碎得只剩扭曲门框的“门”,被人从内部推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冲了出来,瞬间席卷了整条长街!这股气味是如此浓烈、如此新鲜、如此令人作呕,巷口几个承受力弱的,直接弯腰剧烈呕吐起来。
李莽第一个从门内走出。他魁梧的身躯上,那身玄黑色的执法劲装已然被暗红色的血浆浸透了大半,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粘稠的血脚印。脸上虬髯沾满了细小的血珠和碎肉屑,浓眉下的那双眼睛,此刻赤红如血,残留着尚未散尽的狂暴杀意,如同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凶兽。
他手中,提着一颗人头。
李崇山的头。
那颗曾经白净、倨傲的头颅,此刻沾满污泥和血污,被李莽粗暴地抓着发髻。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中,那双细长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已经彻底涣散,却似乎依旧残留着对那冰冷面具和无情铁律的恐惧。
李莽走到长街中央,站定。他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血腥味似乎让他体内的暴戾稍稍平息,眼中的赤红褪去些许,恢复了属于执法者的冰冷。他猛地将手中的人头高高举起!
“李家李崇山,拒捕!抗法!煽动家仆围攻执法队!依律——”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一丝嘶哑的疲惫,却清晰地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如同惊雷滚过死寂的夜空。
“灭!三!族!”
轰!
这三个字,每一个都重若千钧,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灭三族!
神霄国最严酷的铁律!株连父母、妻妾、子孙!旁系远亲、门客仆役尽皆牵连!其残酷,其无情,其毁灭性,足以让任何听到这三个字的人肝胆俱裂!
巷口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有人失声尖叫,有人瘫软在地,更多的人则是惊恐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们知道李家完了!但绝没想到会是如此彻底的、斩尽杀绝的结局!
紧接着,一个个同样浑身浴血的执法队员,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沉默地从那破败的门洞中鱼贯而出。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执行完命令后的冰冷麻木。手中执法长刀的锋刃,在幽暗的晶石灯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刃口残留的鲜血正一滴滴滑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却惊心动魄的“啪嗒”声。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那滴血的声音。
这种沉默的、血腥的展示,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冲击力!长街之上,除了执法队员沉重的脚步声和滴血声,再无其他声响。连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浓重的血腥和死寂中凝固。
李莽将李崇山的人头随手丢在长街中央最显眼的位置,那颗头颅翻滚了几下,沾满尘土,空洞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漆黑的天穹。
“留下一队人,”李莽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在安排一件最平常的差事,“清理现场,登记查抄所有财物,旁支亲眷、门客仆役…一个不留,全部押走!按名册核查,胆敢漏网者,追缉至天涯海角,杀无赦!”
“是!”执法队员们轰然应喏,声音整齐划一,带着冰冷的杀气。
李莽不再看那颗人头,也不再看身后那座刚刚化为修罗屠场的府邸。他翻身上了自己的玄鳞马——那匹神骏的马匹在王霄那恐怖威压消失后,已经挣扎着站起,但依旧不安地刨着蹄子,显然也被门内的景象吓得不轻。李莽一夹马腹,玄鳞马低嘶一声,迈开四蹄,载着他,朝着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
城南,陈家。
昔日门庭若市、富甲一方的陈府,此刻被一圈刺眼的明黄色封条紧紧封锁。封条上,黑色的“执法”二字如同冰冷的烙印。门口站着两名身着玄黑劲装的执法队员,面色冷峻,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杜绝任何无关人等靠近。
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石灰粉混合着某种药水的、令人不舒服的气味,那是执法队用来处理现场、掩盖尸臭的常用手段。但即便如此,那种死亡的气息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萦绕在这片区域,驱之不散。
李莽在府门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门口的执法队员见到是他,立刻肃然行礼:“队长!”
“主上在里面?”李莽的声音低沉嘶哑。
“是,主上在后堂。”队员恭敬回答。
李莽点点头,大步穿过被破坏的府门,踏入这座人间地狱。
入目的景象,即便是他这种早已见惯生死、双手沾满血腥的铁血人物,心脏也不由自主地抽紧了一下。
庭院里,尸体已经被初步清理,大部分被白布覆盖,整齐地排列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白色方阵。但残留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深褐色的、无法彻底清洗干净的血污,如同丑陋的伤疤,深深印在石板上、墙壁上、甚至廊柱的雕花上。一株原本枝繁叶茂的桂花树,树干上布满了飞溅的血点和刀劈斧砍的痕迹,树叶凋零大半,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空气中那股混合了血腥、石灰和药水的怪味更加浓烈。
府内的仆役和低级执法队员正在紧张地清理、搬运、登记。没人敢大声说话,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李莽没有停留,径直穿过庭院,走向后堂——陈满堂一家遇害的核心区域。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后堂的门大开着,里面灯火通明。
李莽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刚刚在李家积攒的暴戾,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这才抬步迈入。
后堂的景象,比庭院更加凄惨。
堂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瓷器碎裂,各种装饰散落一地。墙壁上、梁柱上、地面上,到处是喷溅状、拖拽状的暗红色血迹,有些地方甚至是大片大片的泼洒。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化为实质,呛得人喘不过气。
最刺眼的,是堂前那面巨大的影壁。
影壁上原本绘着象征富贵吉祥的仙鹤祥云图,此刻却被大片黑褐色的血污覆盖。影壁中央,一个触目惊心的人形轮廓深深烙印在上面——那是陈满堂被钉死的位置。虽然尸体已被移走,但那个人形的空白,以及周围放射状喷溅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当时极致的暴力和痛苦。
王霄就静静地站在影壁前。
玄色的长袍纤尘不染,与这血腥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面具冰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只是微微抬着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影壁上那凝固的人形血痕,落在更深的虚无之中。
几名执法队的医官和负责现场勘察的队员正在影壁附近忙碌。他们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银针刮取墙壁缝隙中的血迹和碎屑,用某种散发微光的玄器扫描着地面残留的能量波动,动作专业而谨慎,尽量不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整个后堂,除了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工具碰撞声,就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安静。
王霄的存在,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黑洞,将所有人的动作、声音、乃至气息都吸了进去,只剩下绝对的死寂和压抑。医官和队员们的动作都显得格外僵硬,额头上渗着细密的冷汗,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李莽走到王霄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单膝跪地。他身上的血腥味在靠近王霄时似乎更加浓郁了。
“主上。”李莽的声音低沉而恭敬,“李家…已按律处置完毕。李崇山伏诛,三族尽灭,府邸查抄。涉案人员,无一漏网。”
他汇报得简洁明了,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丝毫邀功的意味。仿佛刚刚那场血腥的屠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任务。
王霄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李莽的话,只是吹过耳畔的一缕微风。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那片影壁的血痕上,那空洞冷漠的眼神,仿佛在凝视着某种更深邃、更冰冷的东西。后堂摇曳的灯火落在他冰冷的玄铁面具上,反射出跳跃的光斑,却无法给那张面具带来丝毫温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