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15.5】硝烟与柔情 (第2/2页)

“哥……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难道……真的……会有外星文明……入侵我们的世界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木溪文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
　　
　　“嗯，”木溪文没有回避，声音低沉而肯定，“会有。雪妍，你在害怕吗？别担心，哥……”他试图安慰。
　　
　　“不，哥！”周雪妍立刻打断他，语气异常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真的！”然而，这份坚定之后，紧随而来的却是一种更深切的不安，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确认某种赖以生存的锚点：
　　
　　“只是……哥……就算……战争真的开始了，烽火连天……你……你也一定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这句话，像一根细而坚韧的丝线，紧紧缠绕在木溪文的心尖上。它超越了对外敌的恐惧，直指她内心深处最根本的依恋与恐惧——失去他的庇护，失去这份唯一的依靠。
　　
　　木溪文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收紧。女孩话语中那份深切的、仿佛害怕被遗弃的不安，像细密的针扎在他心上。他沉默了一瞬，随即，一声极轻、却带着抚慰力量的轻笑从喉间逸出：
　　
　　“雪妍，别怕，”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战争……终有落幕的一天。”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富汗共和国荒原上弥漫的硝烟与尘埃，投向那亘古不变的苍穹，“你看天上……”
　　
　　电话两端，相隔万里的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同时仰首，望向同一片深邃的夜空。
　　
　　“那么多星辰，在暗夜里熠熠生辉，”木溪文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宁静，“可一到白昼，它们便隐没在日光之下。然而，它们并非消失，只是静待轮回。黑暗与光明如此，正义与邪恶亦是如此，相生相克，此消彼长。”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深沉而有力，仿佛要将这份信念烙印进她的灵魂，“但是，雪妍……你务必要相信，和平的种子从未湮灭，正义的光芒永存不熄！而我……也必会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那……哥，”周雪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又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期冀，“你要答应我……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生离，亦无死别……好吗？”
　　
　　这近乎孩童般纯真却又无比沉重的请求，让木溪文的心猛地一颤。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是磐石般的决绝：
　　
　　“好！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女孩的声音瞬间注入了阳光般的活力。
　　
　　“雪妍，还有别的事吗？”木溪文的声音依旧柔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周雪妍的声音变得更轻、更软，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带着无限缱绻，轻轻飘过万里之遥：
　　
　　“溪文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她将古老的诗词念得婉转悠长，最后化作一声直白的倾诉，几乎要融化在夜风里，“我想你了……”
　　
　　木溪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古典韵味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忍不住轻笑出声：“雪妍，我们分开……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话一出口，他便敏锐地捕捉到电话那头骤然沉默下去的呼吸声，心中暗叫不妙，连忙补救，声音放得更加温软，“雪妍，哥也想你。过几天艺术节，我一定准时出现，绝不食言，放心。”
　　
　　“嗯！”周雪妍的声音立刻恢复了雀跃，仿佛刚才的低落从未存在，“哥，你那边……能看到月亮吗？”
　　
　　“当然能。”木溪文再次抬头，荒原的夜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如同冷玉雕琢，清辉遍洒，将废弃厂房的断壁残垣和冰冷的机械士兵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很美，很澄澈。雪妍，你那边呢？”
　　
　　“哥，雪妍这里的月色也很美……”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感，仿佛正倚窗望月，“富汗共和国的空气……一定比我们这里清新很多吧？那里的月亮……是不是也更亮，更漂亮？”
　　
　　“嗯，或许吧，”木溪文的目光扫过脚下龟裂的土地和远处隐约的焦痕，声音平静，“虽然战火未熄，但这里的夜空……倒还算干净。”
　　
　　“那……溪文哥，”周雪妍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会不会觉得……雪妍说这么多话……有点烦人，有点讨厌了？”
　　
　　“怎么会呢？”木溪文几乎是立刻回应，唇边漾开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温柔的笑容。这笑容落在一直屏息凝神、如同背景板般僵立在一旁的马士琪眼中，简直惊悚得让他寒毛倒竖——队长何曾有过如此……春暖花开的表情？！“雪妍，”木溪文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暖意，驱散了周遭沙漠深夜的刺骨寒意，“哥喜欢听你说话。听到你的声音……感觉这零下几度的沙漠风，都没那么冷了。”
　　
　　“真的吗？”周雪妍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惊喜，像被点亮的小星星，“哥！你嘴巴好甜！你最好了！”
　　
　　木溪文无声地加深了笑意，随即柔声道：“好了，雪妍，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
　　
　　“嗯！哥，你也要早点睡！”周雪妍乖巧地应着，声音带着浓浓的依恋，“那……晚安啦。”
　　
　　“晚安。”木溪文轻声回应。
　　
　　当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那萦绕在木溪文眉眼间、如同春水般化开的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闸门轰然落下，将所有的暖意与柔软彻底隔绝。他缓缓放下手机，再抬眼时，那双眸子已如同淬火的寒冰，只剩下冷酷、血腥与不容置疑的残酷杀伐之气，沉沉地压向地上那几个抖若筛糠的毒贩。方才那片刻的温存，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消散在冰冷的现实硝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