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贵贱 (第2/2页)
当初好不容易从京中逃出来,他率东宫余众被人追杀险死还生时,肃安公府的人找上来护着他。
他原以为是来救他的,满心感激的跟着这个传闻中的付家长女走,可哪知道一脚踩进了泥坑里,就再也甩不掉这团烂泥。
付青君体弱身患隐疾,骑不得马,走不得路,吃不得苦,碰不得半点脏污。
他堂堂太子,就算离开京城之后也处处有人照顾,可自从跟着付青君后,车要他赶,饭要他做,衣要他洗,砍柴狩猎,生火守夜,不仅要伺候付青君这个病秧子,就连跑个路都得他背着人走,硬生生将自己活成了奴才。
他之前想要离开,直接被付青君送到了贼窝里差点没命,狼狈逃出来后,又看在付青君后来几次救他性命的份上,他处处忍着她。
好不容易避开所有人到了奉陵,即见曙光,怎料刚入城这疯子就让人打断了他腿砸破了他脑袋,让他足足昏迷了半个月,至今都躺在床上没出过这孟家院子半步。
“你当日要来这姓孟的泼妇家中也就算了,我忍了她粗鄙无状,可如今我腿伤好不容易快好了,你却又朝我动手,你是想要废了我?!”
孟明轲压低了声音,眼中满是压不住的怒火。
孟宁咳嗽了两声,说话很轻:“这不是没废。”
“付青君!”
“你可以再大声些。”
床上少年气怒一滞,却又忌惮不敢闹开惹人注目,只能狠狠剜着孟宁:
“我知道我之前贸然联络左相的人露了痕迹,害你的那些亲卫被抓,可你已经让我躺了这么久了,你还想要如何?难不成让我给那几个下人偿命!”
“嗯,想。”
“你!”
孟明轲眼睫颤了颤,难以置信,“那只是几个奴才!!”
他生来尊贵,是宫中唯一的皇子,五岁便被封为太子,被父皇带在身边长大,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朝臣百官,多的是人愿意为他去死,而且能为皇家卖命那是举族的荣耀。
当日大意害了肃安公府那几个亲卫,他虽有愧,可也已经想好了。
等去了茂州拿了兵权重回京城,他会为肃安公府昭雪,厚赏那些为护他而死之人,庇荫他们族亲。
可如今孟宁居然为了几个下人的命,就想让他去死。
她疯了不成?!
少年是真真切切的震惊,眼底的疑惑和难以置信更是明晃晃的,他是真的理所当然觉得为他死是应当。
孟宁垂了垂眸:“当年太祖皇帝未入军伍前不过是个乞丐,若非时运登上高位,你血脉可能还不如你口中的奴才。”
“死在渡口的蕤宾是李姓望族之后,应钟虽是孤儿却父母皆为戍边而亡,你的命,怎能比得上他们。”
昨日哮疾发作伤了气管,孟宁说话显得中气不足,却毒的扎心。
“他们已经没了命,你连瘸都不会瘸,只是刮风下雨疼一疼来祭奠他们,怎么了。”
“你!”
孟明轲听着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煞白的脸一点点铁青,跟癫痫似指着她片刻,突然起身就想要跟她拼了。
然而才刚扑过去就被孟宁伸手按在断腿上,疼的“砰”一声摔回了床上,张嘴刚惨叫了声,被她用之前咬过的布巾堵了嘴。
孟宁拿着绢帕擦手:“君子应厚德载物,闹什么。”
孟明轲倒在床上险些没背过气去。
外间传来急促脚步声,被惨叫声惊动的雁娘子提着杀猪刀过来,隔着窗户就喊:“叫什么,怎么了!”
孟宁拢着袖子细声道:“阿弟哭了,怕疼。”
雁娘子瞧着他堵住的嘴顿时嫌弃:“多大的人了还哭。”
“阿弟自小便脆弱。”
“脆弱个屁,你们孟家怎么不直接养两个女娘。”
孟明轲眼睛瞪圆了又圆,到底一口气没上来,闭眼厥了过去。
雁娘子:“……”
不中用的东西!
雁娘子正想进去瞧瞧,外间传来惊呼,她和孟宁同时扭头,就见身着帝青色锦衣的江朝渊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