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重启与变量 (第2/2页)

纸张展开。上面，确实写满了数字，但不是π的前90位。而是三行，他完全陌生，却又瞬间能感受到其背后蕴含着极其复杂、极其强大数学力量的全新序列。序列的排列方式，隐隐透着一种三螺旋结构的美感，而在序列的下方，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不再是“看看它们如何坠落”。而是——【这一次，看清它们如何升起。——S】
　　
　　S？播种者（Sower）？还是沈夏（ShenXia）？还是别的什么？
　　
　　俞辰猛地抬头，再次看向眼前的沈夏。沈夏（？）也正看着他，眼神里的困惑更深了，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张写着数字的纸反应如此巨大。
　　
　　就在俞辰目光与她对视的瞬间，他在她那双看起来无比正常、甚至有些无辜的眼睛最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极其隐晦的、飞快闪过的湛蓝色光芒。如同“火种”的光芒，一闪而逝。
　　
　　仿佛一个被强行压抑的印记。
　　
　　俞辰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骤然松开。重启开始了。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和上一次不一样了。余烬未冷，回响已悄然改变。
　　
　　便签纸在俞辰指尖微微颤抖，那三行陌生的数字序列像活物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它们不是π，却蕴含着某种更古老、更基础、更危险的力量结构。每一组数字的排列都暗合着一种非欧几里得几何的韵律，彼此纠缠又独立，如同三股不同颜色的丝线被强行捻成一股，既冲突又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这一次，看清它们如何升起。——S】这行字像一枚冰针，刺入他的大脑。升起？不是坠落？S？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眼前的“沈夏”身上。她依旧站在那里，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被长时间注视的不自在，演技无可挑剔——如果那是演技的话。那一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湛蓝是“火种”的印记？还是某种伪装？暗示？
　　
　　她是谁？是那个和他并肩作战、伤痕累累的沈夏，被“重启”抹去了记忆，变回了“正常”的模样？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一个披着沈夏皮囊的信使？甚至陷阱？
　　
　　“你还好吗？”眼前的“沈夏”微微蹙眉，语气中的关切听起来无比自然，“你的脸色真的很差。需要帮你叫点什么吗？水？”
　　
　　俞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这是“重启”，是静滞答案将现实回滚到了某个点，那为什么这张纸条变了？为什么上面的序列和留言都变了？除非“重启”并不完全？或者有某种力量，某种和静滞答案同级别、甚至更隐秘的力量（比如那个“播种者”），在“重启”的过程中，强行塞入了变量？这张新的纸条，这个看似熟悉却内核不同的“沈夏”，就是被插入的变量？“S”——播种者（Sower）的首字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没事，谢谢。只是这些数字有点特别。”他晃了晃手中的便签纸，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沈夏”的视线跟着便签纸移动，眼神里只有纯粹的好奇，没有任何异常。“是吗？我看着就像天书。看来对你很重要？”她笑了笑，笑容自然，甚至带着点阳光的味道，和记忆中那个冷峻的战士判若两人，自然得令人毛骨悚然。
　　
　　“或许吧。”俞辰含糊地应道，将便签纸小心地折好，放入口袋。纸张接触布料的瞬间，那股奇异的数学共鸣再次传来，让他指尖微微发麻。他需要离开这里。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解析这个新的序列。需要弄明白这个“沈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谢谢你。”俞辰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动作刻意放慢，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不客气，举手之劳。”“沈夏”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完成了任务，准备离开。她转身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任何留恋或探究。就在她转身，背对着俞辰，即将融入咖啡馆其他顾客中的那一刻俞辰的瞳孔猛地收缩！
　　
　　在她深色风衣的后领下方，脖颈与衣料交接处的阴影里，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图案，一闪而过！那不是一个纹身或标记。那是一个由细微光线构成的、瞬间亮起又熄灭的几何符号。一个他绝对认识的符号——被咬掉一口的苹果。和那艘冲向静滞答案、最终被吞噬的拼凑巨舰舰首刻着的一模一样的符号，摇篮的叛徒，“遗忘逃兵”的标志。
　　
　　她不是沈夏！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沈夏！她是“逃兵”的一员。那些家伙也渗透到这个“重启”后的现实了？他们想干什么？这张纸条是他们给的？有什么目的？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冲散了之前的困惑和茫然！
　　
　　“沈夏”（或者说，伪装者）似乎毫无所觉，脚步轻快地走向门口，推门而出，消失在午后的阳光里。
　　
　　俞辰站在原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咖啡馆里依旧弥漫着咖啡香和轻柔音乐。阳光温暖。但他感觉到的，只有刺骨的寒冷和无处不在的窥视。
　　
　　静滞答案的“重启”，播种者（可能）的“变量”，“遗忘逃兵”的渗透，这张全新的、蕴含着未知力量的序列纸条......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远比上一次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网。
　　
　　他之前的经历不是无用功。那些记忆，那些认知，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让他能识别出这看似完美“重启”下的暗流涌动。
　　
　　他快速收起所有东西，将那张便签纸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一枚即将引爆的手雷，又像是一把唯一的钥匙。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必须尽快破译这个新序列，必须找到其他的“变量”。
　　
　　沈秋呢？她在哪里？她是否也在这个“重启”的世界里？是以什么身份？还有真正的沈夏又在哪里？
　　
　　俞辰快步走出咖啡馆，午后的阳光晃得他有些眩晕。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但他知道，在这看似正常的表象之下——
　　
　　棋局已经重新开始了。而这一次，他提前看到了一些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