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铜盆暗语再惊风 (第2/2页)
房门没有关严,留下了一道缝隙。
机会!
林微的心脏猛地一跳!周嬷嬷离开,门口护卫的视线被门廊柱子部分遮挡!
她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瞬间从软榻上弹起,动作轻捷得没有一丝声响!她飞快地扫视房间,目光锁定在梳妆台上那个昨日用过、还未倒掉的铜盆!
她冲到桌边,端起那盆冰冷的、已经沉淀了些许污渍的洗手水,毫不犹豫地、猛地朝着房间中央的地面泼去!
“哗啦——!”
一大滩水渍瞬间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同时,她脚下故意一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啊呀!”
身体“失去平衡”般向前扑去,手掌“恰好”按在了那滩水渍里,衣袖瞬间湿透大半!
门外的护卫听到动静,立刻警惕地探头进来:“怎么了?!”
只见他们的王妃正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身边一滩水迹,衣袖湿透,正疼得眼圈发红,龇牙咧嘴。
“没、没事……”林微带着哭腔,委屈又害怕地说,“我……我想喝水……没拿稳杯子……滑、滑倒了……”
护卫皱了皱眉,看了看地上的水迹和她的狼狈相,又瞥见周嬷嬷正从小茶房那边闻声急匆匆赶来,便不再多问,缩回了头。
周嬷嬷端着刚点着的药罐子赶回来,看到屋内的狼藉和林微的惨状,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你!你真是……咳咳咳……真是个惹祸精!咳咳……一刻都不消停!”
林微吓得眼泪直流,伸出手——那只湿漉漉、沾着泥灰的手,想去拉周嬷嬷的衣角求饶:“嬷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地上太滑了……”
周嬷嬷嫌恶地躲开她的手,看着地上那滩水和她湿透的衣袖,头痛欲裂。她既要看着药罐,又要收拾残局,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她烦躁地冲门口喊道:“春禾!春禾死哪儿去了?!还不快进来收拾!”
一直守在院门外等待吩咐的春禾,听到喊声,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低着头小跑进来。
“快!把这里擦干净!再打盆干净水来!”周嬷嬷没好气地命令道,自己则赶紧去看顾那小茶炉上的药罐,生怕煎糊了。
“是,是……”春禾连声应着,慌忙去找抹布和水盆。
林微依旧坐在地上,小声啜泣着,仿佛摔得很疼,动弹不得。
春禾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擦拭那滩水渍。她不敢看林微,动作又快又急。
就在春禾擦拭到林微身边,两人距离最近的瞬间——
林微借着衣袖的遮挡和身体的掩护,那只干净的手极其快速地从袖中滑出一样极小、卷得紧紧的东西,精准地塞进了春禾跪压着的、裙摆与前胸之间形成的褶皱里!
同时,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极快的气声,吐出两个字:
“李…大夫…”
春禾的身体猛地一僵,擦拭的动作瞬间停滞,眼睛惊恐地瞪大,看向林微。
林微却已经移开了视线,继续呜呜咽咽地哭着自己的“疼”,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春禾的脸色煞白,呼吸都停止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小块、硬硬的东西硌在胸口,像是一块烧红的炭!
周嬷嬷的咳嗽声和小茶炉上药罐咕嘟的声音掩盖了这边短暂的异常。
“愣着干什么!快点收拾!”周嬷嬷不耐烦地催促声传来。
春禾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本能地,用最快的速度将那块东西更深地塞进衣襟内侧,然后低下头,更加卖力地擦拭地面,手指却抖得几乎握不住抹布。
她飞快地擦干地面,又踉跄着跑出去打来干净水,全程不敢再看林微一眼。
周嬷嬷煎好了药,倒出一碗黑乎乎的汤汁,没好气地递给林微:“赶紧喝了睡觉!别再给我找事!”
林微怯怯地接过药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苦得直皱眉头。
春禾收拾完一切,像逃命一样,提着污水桶和脏抹布,飞快的退了出去,脚步凌乱。
周嬷嬷重重地叹了口气,锁好房门,自己也咳着躺到了外间的榻上,疲惫不堪。
屋内重新恢复寂静。
只有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林微慢慢喝完了那碗苦药,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被子下,她的手心里也是一片冷汗。
刚才的举动,冒险至极。一旦春禾反应不过来,或者露出马脚,后果不堪设想。
她塞给春禾的,是她昨夜用偷偷藏起的、一点点烧剩的灯芯灰,混合了极少量的冷水,勉强粘合起来的一小块“纸团”。上面用极细的簪子尖,蘸着昨日偷偷咬破手指挤出的那一点点血,极其艰难地画了一个简化版的、她记忆中的那个诡异符号。
她不敢写任何字,风险太大。只能赌,赌春禾够聪明,或者够害怕,会想办法将这个符号再次传递给李大夫!
李大夫见过那个符号的拓本,他一定能认出这个简化的版本!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向外传递信息的方式。虽然渺茫,虽然危险,但总要试一试。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煎熬的等待。
等待春禾的反应。
等待李大夫的回应。
或者,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厄运。
夜更深了。
外间传来周嬷嬷沉重而不安稳的鼾声和断续的咳嗽声。
林微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静静倾听。
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再次缓缓转动的——
吱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