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往事 (第2/2页)
太虚派主修炼器和炼丹,地火室中百年不熄的六丁神火能熔玄铁,丹房里飘出的药香可令枯木逢春。但门派内也不乏剑法秘籍,藏经阁最深处封印着开派祖师以精血绘制的《太虚剑典》,据说每日子时月光透窗之时,泛黄的纸页上便会浮现出流动的剑痕。这些秘籍都蕴含着高深的剑道真谛,后山试剑崖上至今还留有第三代掌门剑气劈出的百丈沟壑。谁若能领悟其中的奥秘,便能在剑道上取得巨大的突破,三百年前叛出师门的宣明子正是参透了"以器入剑"的关窍,方才创出震动修真界的噬魂剑诀。
当景廉拜入周越门下之后,他便与周舒一同修习剑道。每日破晓时分,露珠尚在剑刃上凝结,两人便踏着青石阶走向山腰的演武坪。山间的剑道之路蜿蜒如龙脊,覆着经年苔藓的台阶总在雨后泛着幽光,周舒常执青铜灯在前引路,暖黄的灯影与晨雾共舞。道旁苍翠的竹林里,画眉鸟正啄食新发的竹实,每当剑锋破空之声惊起群鸟,总有羽翼掠过他们染着朝霞的发梢。
《太虚剑典》需借山势施展,景廉总在第七式"云涛叠浪"时踏错步法,这时周舒的竹剑便会轻轻点在他腰侧,剑柄垂着的青穗扫过被汗水浸透的衣襟。他们曾在盛夏的雷雨中比试身法,雨中的衣袂翻飞若惊鸿;也曾在深秋的晨霜里推演剑理,呵出的白气缠绕着剑格上的鎏金纹。当暮色漫过栽满忍冬花的石篱,周舒会取下景廉发间沾着的枯叶,而他总装作不知晓那截带着体温的叶柄被悄悄收进了剑穗暗袋。
最难忘是那年上元夜,两人偷溜至后山瀑布练剑。月华倾泻在飞溅的碎玉间,周舒的银鳞软甲映着千重水光,剑尖挑起的水帘竟凝成上弦月的形状。当景廉以剑作笔在潭面写下"长相守"三字时,暴涨的春潮突然漫过他们的鹿皮靴,周舒笑着拽他跃上老松横枝的瞬间,他看见对方绯色耳坠扫过脖颈上未愈的剑伤,像朱砂笔在雪宣落下最后一道惊红。
而外门的周莹,她整日研习雌黄之术。雌黄之术乃是一门神秘的术法,需要研习者有着极高的天赋和耐心。周莹身姿纤弱,她在研习术法的过程中常常会感到疲惫,但她依然坚持不懈。然而,在景廉的心中,她的身影却渐渐模糊起来。那曾经美好的婚约,仿佛被岁月的风沙慢慢侵蚀,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记忆。
每逢月圆之夜,清冷的月光洒在太虚山的藏书阁上。那藏书阁是一座古老而又庄严的建筑,它的墙壁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显得格外坚固。阁顶覆盖着黑色的瓦片,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幽光。里面珍藏着无数的修仙典籍,每一本典籍都蕴含着前人的智慧和经验。仍有守山弟子在巡逻之时,听见从那藏书阁中隐隐传来旧年绣帕撕裂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一颗心碎裂的声音。他们循声而去,却只看到那冰冷的月光在《太虚双修秘录》的玉简上凝成了霜痕,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哀伤。玉简上的文字在霜痕的覆盖下若隐若现,仿佛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周承业至今都清晰地记得那个寒露沾衣的清晨。那天清晨,雾气弥漫,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一层薄纱所笼罩。空气中透着一股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本应该系在阿姐鸳鸯枕上的定亲玉佩,此刻却正安静地在景廉的襟前泛着冷光。那玉佩散发着幽冷的气息,仿佛在嘲笑这命运的无常。玉佩上的纹路清晰可见,那是工匠们精心雕刻的图案,曾经代表着美好的爱情和承诺,如今却成了一种讽刺。
二十年前的大婚当日,本应是阿姐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新娘却换做表姐周舒。周舒怀了景廉的孩子,景家只好退了他与周莹的亲事。周家一房上下十分震怒,但周莹却答应了。那天,周家二房一支的院子里上下张灯结彩,红色的绸缎挂满了庭院,喜庆的氛围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庭院里摆放着精美的桌椅,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美食。亲朋好友们都纷纷前来祝贺,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庭院之中。
可谁能想到,周莹竟用三尺白绫悬于闺阁之中。那绣着并蒂莲的嫁衣,是周莹为自己亲手缝制的,今生却无缘穿上了。本应是幸福的象征,却在清晨的第一缕晨曦里,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阿姐未竟的爱情和无尽的哀怨。嫁衣上的丝线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仿佛在诉说着阿姐的悲伤和绝望。
从此之后,周家大房一支搬离了太虚山。门前再无太虚弟子踏足,曾经的热闹与往来,都如那过眼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曾经热闹的庭院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些残花败叶在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