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逃离 (第2/2页)
司马南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先是疯狂涌向大脑,又在极致的恐惧中瞬间冰冷凝固,四肢百骸一片麻木。她死死地盯着那两点下移的幽光,它们沉降的速度慢得令人发狂,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无法更改的轨迹。幽光移动的轨迹下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的轮廓……正在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虚无中“浮”现出来。不再是纯粹的、空洞的黑暗,而是某种……棱角分明、边缘模糊却带着实质感的庞然大物,正被那两点幽光牵引着,从更深的、仿佛地狱般的黑暗里“浮”向破败的窗棂。
是某种活的怪物?还是某种庞大而诡异的机关造物?那沉重的拖曳声,那冰冷的、非人的光芒,似乎都指向后者。但直觉却在她脑中疯狂尖叫、拉响最高警报:不对!那感觉不对!窗后的存在,散发着一种比冰冷的石头更古老、更沉寂、也更……“饥饿”的、难以名状的气息,尽管它没有任何呼吸的起伏,没有任何心跳的搏动,只有一片死寂。
冷汗已经不再是滑落,而是如同失控的小溪般从她额角、鬓边不断涌出,混合着尘土,黏腻地糊在脸上,带来刺痒却不敢擦拭。掐进掌心的指甲几乎要刺穿皮肉,尖锐的疼痛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还清醒、还未被这恐惧彻底吞噬的锚点。她甚至不敢眨眼,连眼球都不敢转动分毫,死死瞪视着,生怕在眼皮开合的瞬间,那缓慢沉降的幽光会骤然加速,如同捕食的毒蛇,或者那模糊的轮廓会猛地膨胀、扑到窗前!
身后的追兵似乎已经搜遍了茅屋,呼喝声开始朝着更远、与夹道相反的方向扩散开去。但那些属于尘世的喧嚣,此刻如同隔着千山万水、穿越重重迷雾传来,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模糊不清的背景噪音。司马南的全部心神、所有的感官,都被那扇破窗、那两点幽光、那缓慢沉降的轨迹和沉重拖曳的摩擦声死死攫住,再无暇他顾。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在无声的恐惧中煎熬。
幽光沉降到了窗棂下方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终于停住了,悬停在那里。那沉重的拖曳声也随之消失。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粘稠,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但司马南的心却沉到了无底深渊——那两点幽光,此刻正以更加清晰、更加直接的角度“看”着她,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而它们下方,那模糊轮廓的顶端,已经几乎抵到了破败窗棂那腐朽不堪的下沿。只要再往前一点点……一点点……那未知的实体就将触及这脆弱的屏障。
就在这时,窗棂处一片早已腐朽不堪、布满虫蛀孔洞的木格,似乎承受不住某种无形而沉重的压力,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如同惊雷般令人心悸的“咔嚓”断裂声。几粒细小的、如同骨粉般的腐木碎屑,如同被惊扰的尘埃,簌簌地飘落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中打着旋儿,缓缓坠地。
那窗后模糊的庞大轮廓,仿佛被这微小的声响骤然激活了,极其轻微地……向前“倾”了一下。那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如同生锈机械般的僵硬与迟滞。
就是这几乎难以察觉的、不足寸许的前倾动作,却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阀门,一股令人作呕的、冰冷刺骨的腥甜锈气,如同千年古墓深处未曾消散的怨念,混杂着更浓重的灰尘腐朽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金属在漫长岁月中生锈腐败的气息,猛地从那破窗的缝隙里汹涌喷出,如同实质的毒雾,直扑司马南的面门!这气息如此浓烈、如此霸道,仿佛有形之物,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侵入肺腑。她的胃袋猛烈痉挛,喉头剧烈滚动,酸腐的胆汁味混合着那股腥锈气直冲上来,几乎要冲破喉咙。她死死咬紧牙关,牙齿深深嵌入唇肉,一股浓重滚烫的血腥味在口腔里骤然炸开,才勉强压下了那翻江倒海、几乎失控的呕吐感。
那两点幽光依旧稳稳地悬在原处,冰冷地、毫无感情地映照着她因极度惊惧而扭曲惨白的面孔,仿佛在欣赏她的痛苦。但窗内轮廓的顶端,那模糊的、棱角分明的边缘,已经彻底抵住了腐朽的窗棂下沿,将那朽木压得深深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借着那两点幽光微弱、惨淡的、如同鬼火的映照,司马南终于看清了抵在窗棂上的那一小片暴露在外的部分——那绝非活物!
那是一片极其光滑、冰冷彻骨、毫无生命光泽与纹理的石质表面,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如同墓穴棺椁般的深灰。上面布满了细密而诡异的纹路,既非天然形成的石纹,也不似人工精心雕琢的图案,更像是某种无法理解的、充满恶意与亵渎的力量侵蚀、扭曲后留下的、凝固的刻痕。纹路深处,似乎还沉淀着更幽暗的、仿佛干涸了无数岁月、早已与石头融为一体的血迹般的暗红污渍。刚才那股令人窒息作呕、直透灵魂的腥甜锈气,正是从这片布满不祥纹路的石质深处散发出来的!
就在她看清这片冰冷石质的刹那,那沉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石质摩擦地面的拖曳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
“滋……嘎——”
这一次,声音更近,更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骨髓发冷的滞涩感,仿佛巨大的石磨在干磨着骨头,缓慢而残忍。伴随着这声音,那抵着窗棂的石质轮廓,开始极其缓慢、却又带着山岳倾轧般不容置疑的恐怖力量,向前……挤压!
“咯…吱……”
腐朽的木头窗棂发出不堪重负的痛苦哑吟,细密的裂纹如同活物般瞬间在接触点周围疯狂蔓延开,形成一张狰狞的蛛网。更多的木屑和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那两点幽光纹丝不动,只是冰冷地、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司马南,仿佛在欣赏猎物临死前徒劳的挣扎。
挤压的力量在持续无情地增加。窗棂向内弯曲的弧度越来越大,裂纹迅速加深、变宽,发出细微却密集的爆裂声。司马南甚至能“听”到木质纤维被一点点碾碎、撕裂的细微声响,如同生命被缓缓扼杀时的**。那扇破窗,眼看就要像纸糊般彻底崩碎!
逃!必须立刻逃!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