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患难与共 (第2/2页)
冥天咬紧牙关,挣扎着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撑地,试图站起。“走……必须……马上走……”他嘶声低吼,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蚀毒侵蚀的剧痛。然而,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道贯穿天地的苍蓝光柱,一个极其危险、却又在绝境中闪烁着致命诱惑的念头悄然滋生、疯长——或许,那光柱所在之处,那混乱与毁灭的中心,不仅藏着全城剧变的真相,更可能藏着……唯一能解这蚀金砂剧毒的渺茫契机?那光柱的力量本质……
“嗡——!”
第三声震鸣,比前两次更低沉、更粘稠,如同闷在巨大铁瓮深处的雷霆滚动,震得脚下湿滑的泥地都微微发颤。那摇曳的苍蓝光柱仿佛被这恐怖的声波狠狠锤击,瞬间暴涨数倍!刺目的光芒将半边天际都染上了一层冰冷诡异的幽蓝!光柱中心,无数细碎的电弧如同垂死巨兽的神经末梢般疯狂摆动、炸裂,将郭府上空那片区域的建筑轮廓映照得如同森然鬼域,其下狂舞跳跃的橘红火光,更添末日焚城的景象。
冥天刚撑起一半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带得一个趔趄,右膝重重砸回泥浆里,溅起一片污浊。蚀毒带来的麻木与冰冷已蔓延过手肘,左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无数冰冷的针在狠狠刺穿、冻结他的脉络。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冲天的光柱,那源自地底剑光的力量,那惊鸿一瞥却斩断巨石的无匹锐意,其蕴含的至纯至锐、破灭万邪的剑气本质,在他剧痛与绝望交织的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这力量,正是“蚀金砂”这等阴损污秽、侵蚀生机的邪毒,那最为致命的克星!这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撕裂了绝望的阴霾,却也带着焚烧自身的疯狂。
“城……必须进城……”他喘息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目光却像淬了火的刀子,牢牢钉在光柱的方向。
司马南刚踉跄着拔出深陷狼眼的短剑,剑身被污血和浑浊的粘液浸透。第三声“嗡”鸣传来时,她猛地抬头,正好看见光柱暴涨的瞬间,那诡异的苍蓝映在她沾满血污和泥浆的脸上,显得格外惊心动魄。她听到了冥天破碎的话语,心脏骤然一紧。进城?那光柱之下,分明已是修罗血海!
“你疯了?”她急喘着,试图用剑撑起同样疲惫不堪的身体,虎口撕裂的剧痛让她动作一滞,“那是送死!蚀毒……”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冥天打断她,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死死抠进身旁冰冷的岩缝,借力一点点将自己从泥泞中拔起,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青黑色已然蔓延至肩膀。“那光……是地底剑光之力……是‘蚀金砂’唯一的……天敌!只有靠近……才有活路!”他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对抗着蚀毒侵蚀带来的眩晕和剧痛。
司马南看着他摇摇欲坠却异常决绝的身影,又望向远方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光柱。头狼浓重的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比先前更加刺鼻。她忽然捕捉到一丝异响——并非来自城池方向,而是身后的灌木丛深处。几双先前因惊惧而退去的幽绿瞳孔,竟在黑暗的边缘若隐若现!它们在徘徊,在试探,被这浓烈的血腥和头狼死亡的恐惧所吸引,又被光柱的异变所惊扰,凶性正在贪婪和惊疑中重新点燃!
“狼群……要回来了!”司马南低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她握紧冰冷的剑柄,粘稠的血污让手感滑腻,但此刻,这柄剑是她唯一的依仗。她迅速退到冥天身边,与他背靠背站定,剑尖指向黑暗中那些闪烁不定的幽绿鬼火。刚刚松懈片刻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致。
冥天也听到了灌木丛中压抑的爪步和低沉的呜咽。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血腥和蚀金砂腥臭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咳嗽,却也强行压榨出一丝力气。他不再看那光柱,将全部心神集中在眼前的黑暗和身后同伴微弱的喘息上。
“走……”他嘶声道,用还能动的右臂猛地一推司马南的后背,“沿着河岸……向下游!快!”他自己则踉跄着跟上,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左半边身体几乎失去了知觉,仅凭意志驱动着麻木的双腿。蚀毒如同跗骨之蛆,冰冷地蚕食着他的生机,而身后,影狼的低吼声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嗡——!”
第四声震鸣骤然响起,与前三次截然不同!它并非来自远方城池,而是近在咫尺,如同从两人脚下的淤泥深处、从身旁奔流的地下河幽暗河床里直接炸开!声音沉闷粘稠到了极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感,仿佛地底深处有巨大的齿轮被强行卡断!
紧接着——
“嗤啦——!”
司马南和冥天脚边的湿泥猛地向上翻涌、炸裂!浑浊的泥浆中,竟飞射出数道细如发丝、却锐利无匹的惨绿色光芒!这些光芒毫无规律地乱窜,如同被无形之手疯狂搅动的毒蛇,瞬间将周围的泥地切割出无数道深不见底的、冒着青烟的裂痕!
一股比“蚀金砂”更加浓烈、更加阴寒刺骨的腥腐气息,如同墨汁般粘稠地弥漫开来!这气息所过之处,岸边低矮的灌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黑,叶片簌簌化为飞灰!连地下河湍急的水流,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边缘时,都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水面浮起一层诡异的油膜。
“毒瘴!”司马南瞳孔骤缩,失声低吼,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她本能地一把拽住摇摇欲坠的冥天,用尽最后力气向旁边一块较为干燥的巨岩后猛扑!
就在他们扑倒的瞬间,一道惨绿细芒几乎是贴着冥天的脚踝飞射而过,将他原本站立之处的一块石头无声无息地切成了两半,断面光滑如镜,却残留着令人作呕的青烟。
“噗通!”两人重重摔在岩石后的浅水洼里,溅起冰冷的水花。司马南不顾浑身湿透的冰冷,第一时间抬头,心脏几乎停跳。
只见刚才他们立足的那片泥泞河岸,此刻已被无数乱窜的惨绿细芒笼罩,如同一个疯狂舞动的、致命的绿色牢笼。空气中弥漫的毒瘴越来越浓,视线开始扭曲,连星光都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幽绿。那股阴寒的腥腐之气无孔不入,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针,刺痛着肺腑,更可怕的是,它似乎正疯狂地刺激着冥天手臂上的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