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苏拉嬷嬷的报信。 (第1/2页)
“你能!”张新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我知道您每隔三日,宫外‘瑞福祥’绣坊的王掌柜会派人来收您绣好的活计!求您!把这东西混在绣品里!让他带出去!想办法递到恭亲王府!这是救命的东西!迟了就全完了!”
苏拉嬷嬷看着手里那沉甸甸的、仿佛烫手山芋般的布包,又看看张新那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充满绝望和恳求的眼睛,布满老年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宫里最近诡异的气氛,四处搜捕的紧张,她并非毫无察觉。此刻听到“害四阿哥”“害皇上”的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她张了张嘴,想拒绝,想将这灾祸推出去。
但最终,一种深植于老宫人骨子里的、对皇权天然的敬畏,以及或许还残存的一丝良知,让她颤巍巍地收紧了那布包。
“……造孽啊……”她喃喃了一句,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将布包塞进自己怀里,然后重重关上了门,插紧门闩。
门外,张新脱力般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种子,再一次撒出去了。这一次,能成活吗?
她不敢久留,挣扎着起身,迅速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她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消息,或者等待最终的结局。
她躲回了一处早已探查好的、位于御花园假山深处的隐秘洞穴。这里潮湿阴冷,但暂时安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上煎熬。
外面宫中的搜捕似乎更加严密了,脚步声、呵斥声时远时近。刘瀛显然没有放弃抓她。
她蜷缩在黑暗中,怀里紧紧抱着那把验尸小刀,耳朵竖起,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洞外的光线明暗了几次。
就在她几乎要被焦虑和饥渴逼疯时,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有节奏的敲击声——三长,两短。
是苏拉嬷嬷?!她成功了?!
张新心头狂喜,几乎要冲出去!
但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甜腻气味,随着风飘进了洞穴。
这气味……很熟悉……像是某种……迷香?!
她头皮猛地一炸!瞬间屏住呼吸!身体紧贴洞壁,一动不动!
这不是苏拉嬷嬷!这是陷阱!
果然,片刻之后,洞外那伪装的敲击声停止了。接着,是极轻的、靴子踩在落叶上的细碎声响。不止一个人!
他们在悄悄包围这里!
刘瀛的人!他们找到了这里!是怎么找到的?苏拉嬷嬷出事了?还是从其他管道?
无数念头闪过,但此刻已无暇细想!
张新握紧小刀,目光飞快扫视着这个狭小的洞穴。除了入口,别无出路!
脚步声已经到了洞口!黑影开始遮挡光线!
就在第一个人弯腰探头进来的瞬间——
张新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小刀朝着洞口方向猛掷出去!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朝着相反方向的洞壁狠狠撞去!
那里有一处看似坚实、实则早已被她暗中掏松了些许的石块!
“噗!”小刀似乎扎中了什么,传来一声闷哼。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那处石块竟真的被她撞得塌陷下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狭窄缝隙!后面似乎是另一条废弃的地下暗道!
她毫不犹豫,一头钻了进去!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和兵刃砍在石壁上的声音!
她顾不上身后,在绝对的黑暗中手脚并用,拼命向前爬!这条暗道似乎废弃已久,充满了呛人的尘土和霉味。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人声?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光亮来源处,那似乎是一个通风口之类的设置,用腐朽的木格栅挡着。
透过格栅的缝隙,她看到了一间点着灯火的……书房?
陈设古雅,书架上摆满了线装书,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味。
一个穿着亲王朝服、身形清瘦、面容带着几分书卷气却又不失威仪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她,站在书案前,看着手里的一样东西。
而在书案上,赫然放着那个她交给苏拉嬷嬷的、用破布包裹着的东西!
朱砂原石和那半块焦煳的梅花腰牌散落在一旁!
而那男子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张写着“热河”“皇四子”“心头血”的血字拓片!
恭亲王奕䜣?!
他收到了!苏拉嬷嬷成功了!
巨大的狂喜和希望瞬间冲垮了张新的紧张和恐惧!她几乎要脱口呼喊!
但就在这时,恭亲王缓缓转过了身。
他的脸色极其凝重,眉头紧锁,目光再次落在那张血字拓片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然后,张新清晰地看到,他拿起桌上一支极细的朱笔,在那张拓片的下方,极其迅速地、添上了几个小小的红字。
由于角度和光线,她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
写完后,恭亲王对着空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人。”
一个穿着王府侍卫服色、气息沉稳的中年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恭亲王将那张添加了字迹的拓片递给侍卫,语气平静无波:“按计划,即刻送往热河行宫,亲呈……皇上御览。记住,要‘原样’呈送。”
“嗻。”侍卫接过拓片,看都未看,躬身领命,迅速退下。
恭亲王独自站在书房中,目光再次扫过桌上那几样来自张新的“证据”,嘴角似乎极其隐晦地、勾起了一丝转瞬即逝的、难以形容的弧度。
透过通风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张新,如同瞬间被冻结在冰冷的黑暗里,一股比任何时候都更深、更刺骨的寒意,猛地攥紧了她的心脏!
他……改了那张拓片?
他要把这“加工”过的证据,直接呈给皇上?!
为什么?!
一个可怕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头。
难道……恭亲王奕䜣……他……
地底暗道的阴冷霉味尚未散去,通风口格栅外,恭亲王奕䜣那张清瘦而莫测的侧脸,以及他提笔在血字拓片上添改的动作,像一盆冰水混合物,兜头浇灭了张新刚刚燃起的全部希望。
他改了内容?他要将这份被动过手脚的证据直接呈给皇帝?
为什么?
那无声勾起的嘴角,那平静无波却暗藏机锋的指令……无数碎片在她脑中疯狂碰撞、重组!
恭亲王与郑亲王素来不睦?或许。但他们终究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是这庞大帝国最顶端的既得利益者!
“丹鼎社”的计划疯狂而骇人,但恭亲王……他真的全然反对吗?还是说,他看到了其中可供利用的缝隙?
将“皇四子心头血”的消息递给皇帝,会引发什么?震怒?猜忌?对郑亲王一派疯狂的清洗?
然后呢?体弱且子嗣艰难的皇帝,在盛怒和恐惧之下,对同样年轻力壮且在此事中“忠诚可靠”地递上证据的恭亲王,会不会产生新的、更深的依赖?甚至……托付?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恭亲王要的根本不是揭穿阴谋,拯救皇四子!他要的是借力打力,将这份惊天秘闻作为一把最锋利的刀,为自己铲除政敌,铺平道路!至于那把刀会不会伤及无辜的皇四子,甚至动摇国本,或许根本不在他的首要考量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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