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讨回真正的“公道”。 (第2/2页)
他系好道袍,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但你不同。你是‘惊蛰’选中的人,你已经搅动了风云,你无所顾忌。这些东西,在你手里,或许能变成真正的……惊蛰之雷。”
惊蛰之雷……於无声处听惊雷?
张新握紧了那沉甸甸的铁盒,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责任。
“我该怎么做?”
“离开京城。这里的水已经被搅浑,他们警惕性正高。”云松道人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去南方。去江西,去广东。把这些东西,想办法交给当地的巡抚、钦差,或者……那些真正在乎民生、敢捅马蜂窝的御史!让这把火,从地方烧起来!烧得足够大,足够旺,烧到京城再也无法掩盖!”
从地方烧起!
对!皇帝在京城顾忌太多,投鼠忌器。但若地方大员、封疆大吏们掌握了确凿证据,联名上奏,甚至民间舆情汹涌,那时,就算皇帝想捂盖子,也捂不住了!
这是一条险路,但或许是唯一能彻底斩断根须的方法!
“多谢道长!”张新对着云松道人,深深一揖。
云松道人摆摆手,重新佝偻下腰,恢复了那副昏聩老迈的火工道人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眼神锐利、语出惊人的老者从未存在过。
“快走吧。从后山小路下去,避开官道。最近……山下来了不少生面孔。”他哑声提醒道。
张新将铁盒用油布重新包好,紧紧绑在身上,再次对云松道人点了点头,转身悄无声息地没入后山的黑暗之中。
下山的路崎岖难行。她心中却燃着一团火,云松道人提供的资讯和那份沉重的证据,为她指明了新的方向。
刚到山脚,还未走出多远,她敏锐的耳力便捕捉到前方树林里传来极其轻微的、并非野兽发出的窸窣声!
有人埋伏!
她立刻闪身躲到一块巨石后,屏住呼吸。
果然,片刻之后,几个穿着夜行衣、动作矫健的身影从林中潜出,为首一人打了个手势,几人呈扇形,无声无息地朝着山上三清观的方向包抄而去!
是“丹鼎社”的人!他们发现了云松道人的踪迹?还是冲着她来的?
云松道人危险!
张新心头一紧,几乎要冲出去示警。但理智死死拉住了她。她现在冲出去,不仅救不了人,自己也会立刻暴露,身上这份关乎无数人性命的证据将彻底毁于一旦!
她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眼睁睁看着那几个杀手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道观的山路上。
不能回头!必须走!完成云松道人托付的事,才是对他和所有死者最大的告慰!
她压下心中的焦灼和负罪感,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朝着与京城相反的南方,发足狂奔!
她不敢走官道,只挑最偏僻的小路昼伏夜出。身上的乾粮很快吃完,就靠野果和溪水充饥。累了就在荒山野岭找个山洞或树丛蜷缩一会儿。
云松道人给的名单和地点,她早已烂熟于心。第一个目标,便是江西龙虎山周边一处标記为“青云药庐”的地方。那里是“丹鼎社”重要的丹药试验和提纯点之一。
数日后,风尘仆仆、几乎耗尽体力的她,终于遥遥看到了龙虎山的轮廓。
她没有直接去青云药庐,而是先去了距离龙虎山不远的贵溪县城。她需要帮手,需要一个能将证据顺利递交给当地官员的管道。
在县城里,她注意到一个穿着八品县丞官服、年纪轻轻却眉头紧锁、在县衙外徘徊的官员。他与周围那些圆滑吏员的气质格格不入,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未曾磨灭的书生意气和忧虑。
或许……可以一试?
她状似无意地经过他身边,将一枚从铁盒中取出、抄录了部分青云药庐与龙虎山某道观秘密往来记录的纸条,塞进了他的袖中。
那年轻县丞猛地一惊,待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后,脸色瞬间大变,惊疑不定地看向张新。
张新却已快步离开,只远远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县衙的方向。
当天夜里,贵溪县城并不平静。一队县衙捕快和驻防兵丁突然出动,直扑城外的青云药庐。
张新潜伏在药庐外的山林中,看到药庐内骤然亮起的火把和响起的呵斥打斗声,心中稍安。
然而,没过多久,异变突生!
药庐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火光冲天而起!随即,数道黑影从火海中疾射而出,与外面的官兵缠斗在一起!那些人身手极为了得,招式诡异,竟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入山林逃遁!
官兵死伤惨重,只抓获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和一堆被炸毁的残骸。
张新的心沉了下去。她还是低估了“丹鼎社”在地方的势力和反应速度!他们宁可自毁据点,也绝不留下活口和证据!
第二天,县城里传出消息,那位年轻的县丞……昨夜于家中“急病暴毙”!
灭口!如此迅速而狠辣!
张新通体冰寒。这条路,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险!地方官员,恐怕也早已被渗透得千疮百孔!
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连夜离开了贵溪县境。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她如同孤独的幽魂,游荡在江西、广东交界地带。凭借着云松道人提供的线索,她又尝试了几次,试图接触一些看似清廉的官员或是有声望的乡绅,结果却屡屡碰壁。不是被敷衍了事,就是对方很快遭遇“意外”,甚至有一次,她自己也险些落入精心布置的陷阱。
“丹鼎社”的根须远比她预想的更顽固,那张无形的网似乎无处不在,总能先她一步掐断线索。
她像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却发现四周全是冰冷的铁壁,无处点燃。
疲惫、失望、孤独如同潮水般侵蚀着她。怀里的铁盒越来越沉,仿佛装着无数枉死者的冤魂,压得她喘不过气。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之时,一天傍晚,她流浪到广东韶州府地界,在一处偏僻的茶摊歇脚,听闻了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