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搅个天翻地覆! (第2/2页)
而她,就是那个被用来传递资讯的信使。
好一个“惊蛰”!好一个“丹鼎社”!
她抬起头,望向“惊蛰”消失的方向,眼中再无迷茫与恐惧,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燃烧的决绝。
这盘棋,她不会再任人摆布了。
既然你们让我带话回去。
那我就……如你们所愿。
她转身,扶起受伤的同伴,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们回去。”
江雾湿冷,浸透单薄的衣衫。轻舟溯流而上,破开墨绿色的江水,两岸山影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压来。
张新蜷缩在船头,任由冰冷的水汽扑面。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闪电梅花印章的灼热触感,与眼前这无尽的寒冷形成诡异的对峙。
蜀道难,青城幽。唐家堡外,明月楼。
这十二个字像谶语,更像钓钩上的香饵。明知危险,她却不得不咬上去。“惊蛰”将她逼入绝境,又亲手推给她一条看似唯一的生路。这份“馈赠”里,裹着多少算计与毒药?
船夫是个沉默的哑巴,只知埋头撑船。沿途确有几处看似偶然的“接应”——一个提供乾粮的樵夫,一个指点险滩的渔翁,眼神交汇间短暂的停顿,便是全部资讯。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彰显着“惊蛰”那令人窒息的控制力。
数日后,船至渝州(重庆)。哑巴船夫将船靠在一处荒凉码头,指了指岸上层叠的山城,便不再理会她。
张新踏上码头的石阶。巴蜀之地气候湿热,与东南沿海又是不同。空气中弥漫着花椒的麻、辣椒的烈,以及江水特有的腥臊气。
她按照指示,没有急于打听唐家堡,而是先寻那“明月楼”。
明月楼并非什麼隐秘场所,竟是渝州城内颇有名气的一家大酒楼,临江而立,飞檐翘角,气派非凡。楼内食客如云,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她一身风尘仆仆,与这奢华场合格格不入。刚踏入大堂,便有伙计上前,虽未驱赶,眼神却带着审视。
“请问……可有一位姓唐的客官预定了位置?”张新试探着问出接头暗语。
伙计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一番,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贵客楼上请,天字丙号雅间。”
心头一紧。竟然真有!
她跟着伙计走上楼梯,木质楼板发出轻微吱呀声。天字丙号雅间门虚掩着。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雅间内临窗摆着一桌精致酒菜,却只坐了一人。
一个穿着锦蓝缎面长衫、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面容称得上英俊,却带着一种常年养尊处优的苍白,手指纤长,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雙象牙筷子。见她进来,他抬起眼,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估量和……某种轻佻的兴趣。
这绝非“惊蛰”那种冰冷肃杀的风格,也非唐门传说中的诡秘毒辣。
“姑娘便是北边来的朋友?”男子开口,声音略显阴柔,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倒是让唐某好等。坐。”
他自称姓唐。
张新警惕地在他对面坐下,手按在桌下的发簪上。
“不必紧张。”男子笑了笑,夹起一筷鱼片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后才道,“‘惊蛰’的面子,唐家总是要给几分的。虽然……他们的手伸得是长了些。”
他话语间对“惊蛰”似乎并无太多敬畏,反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评点。
“阁下是唐门何人?”张新直接发问。
“唐逸。唐家外堂执事,负责些迎来送往的俗务。”男子自报家门,语气轻松,却让张新心头更沉。外堂执事,看似边缘,却往往是与外界打交道最多的实权人物。
“‘惊蛰’让我来此,所为何事?”
“不急。”唐逸又斟了杯酒,推到她面前,“蜀中美酒,姑娘不妨尝尝。至于事情嘛……无非是些生意上的往来。‘惊蛰’那边最近货要得急,规矩又多,家里几位长老颇有些头疼。正好姑娘来了,有些话,或许可以透过姑娘,带回去?”
他语焉不详,只将“惊蛰”与唐门的关系模糊地定义为“生意往来”,并将张新置于一个尴尬的“传话人”位置。
张新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但眼下只能虚与委蛇:“什麼话?”
唐逸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股酒气和阴冷的香气:“告诉他们,唐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价钱,得再加三成。而且,最近风声紧,‘那个地方’的货,得暂缓一阵。”
那个地方?张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些话,为何不直接传信?”
“有些话,信上说不清。而且……”唐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姑娘这一路上,想必也看到了不少?听到了不少?由姑娘亲口带回去,才显得更‘真切’,不是吗?”
他是在试探!试探她知道了多少,或者说,想透过她的口,向“惊蛰”传递某种强硬或拖延的资讯!
这唐逸,绝非简单的传话人。他代表着唐门内部一股势力,似乎在与“惊蛰”的合作中,有着自己的算盘和不满。
这或许是个机会?利用唐门内部的矛盾?
“话,我可以带到。”张新缓缓道,“但空口无凭。我需要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暂缓到几时?否则,我如何取信于人?”
唐逸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随即又笑了起来,笑容却未达眼底:“姑娘倒是谨慎。也罢……”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用蜡封口的瓷瓶,放在桌上。
“这是‘那个地方’新出的‘样品’。姑娘带回去,他们自然明白。至于时间嘛……”他拖长了调子,“等风头过了,自会通知。或许……得等京里那位贵人的‘丹’炼成了再说?”
京里的贵人?炼丹?
张新心头狂震!这难道指的是宫里?难道唐门与“丹鼎社”的合作,竟然深入到直接为皇帝炼丹?!还是另有所指?
她强压震惊,伸手去拿那瓷瓶。
唐逸却用手指按住了瓷瓶,看着她,语气带上了一丝暧昧的黏腻:“东西可以给姑娘。不过……唐某对姑娘一见如故,不知姑娘可否赏光,在此多盘桓几日?让唐某一尽地主之谊?”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逡巡,那其中的意味令人作呕。
张新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当场发作。但她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瓷瓶里的“样品”,或许是极关键的证据。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多谢唐执事美意。只是身负要务,不敢耽搁。待他日事了,再来叨扰。”
唐逸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掩去,呵呵笑了两声:“既然如此,唐某也不强留。姑娘请便。只是……蜀道艰难,姑娘一路可要小心了。尤其是……别走错了路,误入了不该去的地方。”
他话中有话,带着明显的警告。
张新拿起那瓷瓶,入手冰凉。她不再多言,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