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天河 (第2/2页)
她再次想起金栈说的话,以及酒吧那一堆和江航有些类似的男模。
夏松萝试探着问:“queen对她的下属,都是这么大方的?”
“对我最大方。”江航用大拇指按下启动键,平静地说,“我最有用。”
他示意夏松萝上车,但她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珠左右转了下,像是在思考什么。
江航凝眸,已经被她误会过一次,很轻易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他解释:“queen喜欢的人是齐渡。”
夏松萝将头盔镜片掀到极限,惊讶地睁大眼睛盯着他。
江航没有兴趣说别人是非,但这件事在他这里,属于必须说清楚的事情,一点也不能含糊。
如果queen喜欢他,他不可能在她手底下做事。
很笃定。
因为他在东南亚的时候,经历过这种事情。
“他们两个一起长大,不至于惊讶。”
“不是,我不明白。”夏松萝相信他说的,差点忘记了,齐渡也是这一款,“queen和齐渡既然是一对,她还让齐渡来试探我?”
“他们不是一对,queen藏着,齐渡不知道。”
夏松萝不懂:“为什么呀?”
看着queen雷厉风行的,该是那种敢爱敢恨的人才是。
江航再次示意她先上车,等会儿雪下大了,越来越冷。
但夏松萝满眼都是好奇,手臂弯着,搭在他没受伤的肩膀上。
对面就是公共厕所,她是一点也不挑环境。
这时候给她一袋瓜子,她都能不怕低气温冻伤手,一把接一把的嗑起来。
很不习惯。
那种无计可施的烦躁感,又从江航心底窜了出来。
他想厉声说一句:回市区再说,什么时候不能说,非得停在这里说。
但他嘴唇动了几下,只是语气冷淡了点:“齐渡也是十二客。”
夏松萝没注意他的反常:“这我知道,刚才我还在和金栈猜测,他究竟是哪一客。”
江航说:“舟客。也就是船夫。”
夏松萝迷瞪了下:“船夫?现代社会里的船长?”
完全没办法把齐渡和船夫联系在一起。
江航“嗯”了一声。
他和齐渡最初的矛盾,就是因为他的另一个名字,计舟。
江航来到这里的第一年,有个人来掮客家族寻找舟客,把他错认成了齐渡。
说他认错了还不相信,当着齐渡的面,说江航更像是舟客。
还说舟客一看就得是能打的。
言下之意,是说齐渡看着不如江航能打。
之后齐渡就开始看他不顺眼,各种挑衅,想约他上烽火台。
夏松萝陷入了深深的迷惑:“船夫为什么要能打?而且,船夫的神通是什么?”
擅长开船?
擅长辨别方向?
擅长规避海上的风暴和礁石?
“舟客的船,是天河浮槎(chá)”
牵扯到历史,以江航的普通话,讲起来会更费劲。
他摘了手套,想掏手机,直接搜给她看。
及时想起来,他刚才说了谎话。
江航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夏松萝赶紧递过去。
江航搜了好几个网页,手机还给她。
夏松萝逐个看。
“浮槎”,传说中,是来往于海上和天河之间的木筏、仙舟。
晋代张华的《博物志》卷十:“旧说云: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
描述的就是这艘浮槎,说是每年八月都会出现。
有人因为好奇,登上了这艘浮槎,竟然随着这艘浮槎,从人间去往了天河。
《博物志》里没说是谁。
直到南北朝时期,宗懔所著的《荆楚岁时记》,挑明了乘浮槎前往天河的人,就是打通西域,开拓了丝绸之路的张骞。
等到了唐朝时期,诗文中已经广泛将“张骞乘槎”当成了典故。
最有名的诗人,应该是杜甫:“白骨新交战,云台旧拓边。乘槎断消息,无处觅张骞。”
夏松萝震惊极了:“天河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样子浮槎每年八月会出现的地方,就在新疆。
天河又在哪里?
江航淡淡说:“不知道,只知道我们抓来的溟河物种,都会被掮客家族收集起来。每年八月,齐渡的家人会从天河回来,将这些东西带上浮槎,送去天河。”
queen说,掮客祖上犯了错,是个被诅咒的家族。
他们要一直留在这片土地,寻找、抓捕外逃的溟河物种。
而舟客的先祖,才是得了张骞的令,负责镇守天河。
每年回来,舟客都会带上一瓶天河之水,能够压制掮客身上的诅咒。
而掮客除了负责抓捕溟河物种,还要帮舟客培养后代。
必须是竭尽心力的培养。
舟客在天河内活下去,掮客才能在人世间活下来。
所以才说,掮客和舟客,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江航慢慢讲完,看到夏松萝两只眼睛放光,知道她对天河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江航微微前倾,手搭在车把上,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想去天河,有办法。”
夏松萝耐不住激动:“什么办法?”
江航的语调有几分慵懒:“嫁给齐渡,嫁进舟客家族,再过几年,就能和他一起去了。”
不等夏松萝有反应,他又不痛不痒地补一句,“天河里有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没有电力和网络。”
猛地一盆凉水浇下来,夏松萝瞬间冷静了。
没有电力和网络,玩不成手机,打不成游戏,那过得是什么日子?
“或者你留在外面,齐渡去守天河,每年八月见几天,也挺好。”江航睨了她一眼,“queen不想过这种日子,你顶上。原始人和守活寡,选一个?”
夏松萝连连摆手,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已经彻底冷静了,对天河没有任何好奇心了。
夏松萝又看向江航,纳闷:“这世界都奇幻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毫无反应?”
江航坐直了身体:“我需要什么反应?”
掮客、舟客,都不是他的对手。
溟河古生物,也可以徒手抓。
天河没去过,但舟客的神通在于操纵浮槎,守天河使用的依然是武术。
他揍齐渡都用不着五分力,齐渡能打的,他当然也能打。
不惧,自然不需要反应。
最能令江航恐惧的,始终是刺客。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群刺客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藏在阴暗的地方,用他们充满算计的眼睛死死盯着你。
随后变身蜘蛛,在你周围结出密密麻麻的网。
等你发现的时候,早就已经被黏在了蛛网上,动弹不得,任由宰割。
武力,成了最没用的摆设。
江航难以抑制的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摘掉了手套,递给夏松萝:“你骑,载我。”
夏松萝将手机揣回兜里,戴上手套:“你不怕赔钱给queen了?”
江航单脚撑了下地,坐去后排:“本来就是她送给我的,不会找我赔。”
夏松萝跨上去,俯身握住车把:“那行,咱们出发。”
……
S110公路上,齐渡被苏映棠狠狠拿手包砸了头。
齐渡意识到说错话了,被打也没躲。
苏映棠指了指他:“‘SRM’最近越来越嚣张,你一个人顶不住的,江航回来的刚好,你不要再搞事情,把他往外推。”
SRM是SystemReferenceMirror的缩写,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又被他们称为“镜像”。
十年前成立的,公司设在霍尔果斯,靠近哈萨克斯坦边境。
这十年来,SRM培养了很多雇佣兵似的猎手,四处抓捕溟河古生物,和他们掮客家族起了很多次冲突。
三年前,在塔里木盆地边缘的轮台县,某个矿洞里发现一只,苏映棠派人去抓。
SRM半途杀了出来,竟然去了二十几号猎手。
幸好那天负责去抓捕的,是江航和齐渡。
当时江航刚来她手底下,纯新手,第一次出任务。
她让齐渡跟着一起,教一教,迅速领他入门。
没想到,齐渡利索放倒五个人的时间,一转头,其他人已经全被江航撂倒了,七零八落躺了一地。
后来又碰上几回,江航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SRM被打怕了,老实了两年。
但江航养伤的这段时间,他们又开始死灰复燃。
苏映棠开始哄:“你是舟客,和一个普通人计较什么?”
“普通人?”这话再次把齐渡说得激动了,“你看他像是普通人的样子吗?”
“权衡告诉我,他就是个普通人。”苏映棠说,“你信不信都是。”
齐渡冷着脸抱起手臂。
苏映棠正要继续哄他,车灯前方突然映射出一道影子。
苏映棠惊了一跳,急踩刹车!
只见那道影子,从公路的一侧,猛窜到了另一侧。
看着像是……
苏映棠立刻转动方向盘,这一段公路两侧恰好缺了栏杆,她把车开出了公路,进入枯草滩。
“齐渡!”
齐渡虽然没看到,却已经领会,转身从后座拽开兵器匣,抽出唐刀,开门跳下车。
他踩着引擎盖,翻上车顶,认真观察周围。
眼神比他在烽火台还要专注。
……
夏松萝不用开导航,听江航的指挥,把车骑上了S110。
骑这种仿赛车型的男人,腰肯定都很好。
她骑了十分钟,腰好痛。
除此之外,都还好。
因为江航坐在后方,会帮她控制一下车子的重心。
正在那胡思乱想,前方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
借着车灯劈开的光,雪花纷飞中,她好像看到一个……
什么?!!
那是狼人吗?!!!!
夏松萝头皮发麻,惊吓交加,下意识猛地拧下刹车!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公路响起,后轮开始疯狂侧甩,车子完全失控。
夏松萝本来就不擅长骑这个,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倏然,她背后一沉,身体被向前压到,趴在了油箱上。
是江航把她按下去的,同时他向前扑压,及时攥住了车把。
这辆川崎H2在路面连续发疯侧甩,爆发出一阵阵“刺啦”声,和地面擦出了一连串的火星!
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几经倾倒的极限边缘,暴躁失控的车子,硬是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拽了回来!
最终险停在公路边上的戈壁滩。
夏松萝惊魂未定,感觉自己闯祸了,还没解释她好像看到了狼人,江航已经抬腿下车。
反手从背包侧兜里,抽出了那根菲律宾短棍,攥在手心里。
没走远,站在夏松萝旁边,他的眼睛没看她,谨慎观察周围:“有没有受伤?”
夏松萝被他按在油箱上时,肋骨磕到了,有一点痛,但还好。
她慌忙跳下车,拿出蝴蝶刀,躲在江航身后,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江航,你相信吗?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狼人?像狼,但是能直立行走?还看了我一眼,狼人?真的是狼人吗?”
江航没有回答,他从兜里掏出电话,从微信页面找到queen,拨打过去。
一接通,江航就说:“S110接西泉路这里,有动静。”
因为周围非常安静,夏松萝可以听到苏映棠的声音:“你也遇到了?两个路段都遇到,看来,是冲着咱们来的?”
江航蹙眉:“镜像?他们现在已经可以驱使溟河物种了?”
苏映棠说:“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你们今天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咱们先回去。”
挂了电话,江航原地站了会儿。
他是不怕,但他还带着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夏松萝。
“我来骑。”江航坐上驾驶位,把背包取下来,交给夏松萝。
现在给夏松萝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骑了。
她慌忙接过背包,背上。又将手套摘下来,递给他,老老实实坐在了后排位置。
江航戴好手套,俯身紧握车把,声音沉静:“你需要抱紧我,那东西再袭击,我行动时,你不至于被甩出去。”
夏松萝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二话不说,屁股猛地向前一拱。
猝不及防,江航被她撞的向前一栽。
下一秒,她的双臂像是两根柔软却坚韧的藤蔓,从他腋下穿过去,死死交叠在他的胸口,勒得他呼吸一紧。
这还不算完,双腿也拼命内收,狠狠夹住他的双腿。
就像一个树袋熊,严丝合缝地抱住了树。
夏松萝准备了好半天,车子动也不动:“怎么不走?”
听见江航有些压抑地说:“用不着这么紧,不是多严重的问题,我只是怕惯性把你甩出去。”
“你不要说大话了。”夏松萝发现什么男人都是死要面子,“你的心脏‘咚咚咚咚’跳得像打鼓一样,还说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