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划痕 (第2/2页)
再买个收纳箱,当床头柜,那个塑料方凳太难用了。
还有……
总之外卖一件又一件的送过来。
她就蹲在卷门后面,一件又一件的拆包装。
哪怕只住两三天,在她的字典里,也没有“凑合”两个字。
好在江航也没说她。
等她终于喝上一口热水,端着茶杯走过去沙发,准备继续打游戏。
看到江航闭着眼睛,仰靠沙发椅背,紧紧皱着眉。
嘴唇有些苍白。
夏松萝从早上,就觉得他病恹恹的,现在越看他越不对劲。
她想去摸一下他的额头,但以他的警觉性,应该摸不到。
所以,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迅速出击,去摸他环抱在胸前的手。
一把握住,果然很烫。
江航一抬手臂,甩开她的手,睁开眼睛,盯着她。
“你发烧了?”夏松萝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去摸他的额头。
他偏头躲,但还是被她锲而不舍的摸到了。
“这么烫?”夏松萝都能感觉到烫手了。
江航想站起来,回卧室去,想起来他的卧室被占了。
他只能继续坐在这里,面无表情:“我没事,明天就好了。”
“昨天夜里着凉了?”夏松萝在他身边侧坐下,探身看着他,“因为昨天在酒店楼下等太久,着凉了?”
“不是。”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等,金栈觉得他把我带出来,他有责任。你觉得我会被他带出来,是因为那个信筒,你也有责任。”
江航回看她一眼,没说话。
重新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
“但我有件事想不通。”夏松萝明知猜不着,还总爱猜,“你下车,几步远,就能进去一楼的大堂里。”
那家酒店的前台,位于高层。
但在一楼有个厅堂,设有座椅,还很安静。
“你怎么不去里面等呢?”
江航闭着眼睛:“懒得动,麻烦。”
夏松萝真想翻白眼,想起昨夜他头发湿漉漉的样子:“非得坐在车上,至少也把头盔戴上呀。”
“又不动,懒得戴。”
“你这人怎么……”
江航打断:“我再说一遍,我会发热,和这件事无关。”
夏松萝非得把话说完:“不管有没有关系,你总这样,对身体都是一种损伤。现在年轻看不出来,等到年纪大了以后,就该还债了。”
这两年,她都感觉爸爸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
年轻的时候,估计一进实验室,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身体不适,江航不是很耐烦:“我还债,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松萝怼回去:“怎么没关系,别忘记了,我们是有可能成为夫妻俩的。将来你如果动不动生病,是不是我送你去医院?是不是我照顾你?我是不是会很辛苦?”
江航的睫毛颤了颤。
猜他家里没有温度计和药,夏松萝拿手机买:“指不定,就是你现在太能作,将来身体特别差,我才写信回来。提醒你年轻的时候注意点,别等到老了给我找麻烦。”
江航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她。
她低着头,手指滑动屏幕,挑选着耳温枪。
嘴巴还在说个不停:“就你那个心绞痛,已经是可大可小了。我爸就有这个毛病,他比你严重,我送他去医院的路上,坐在救护车里,吓哭了一路。我真是服了你们了,爱惜自己的身体,有那么难吗?”
江航几经犹豫,解释说:“耐寒,算是我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不是不爱惜。我会发热,可能和我的旧伤有关。”
他扯住衣领,斜拉,露出右肩,侧身给她看。
肩头被齐渡用唐刀刺出的伤口,周围有一点溃烂。
夏松萝愣住,没有想到:“这一刀刺这么深?”
刺的时候看着不深啊。
“我上次发热,是去拿羽毛的时候,被冰河谷底的冰箭射穿了肩膀。那支冰箭,蕴含某种神通术法,我当时没经验,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江航怀疑,可能还是没有好透彻。
齐渡这一刀,刚好刺在当时的箭伤附近。
“但体感告诉我,没有多大问题,不影响什么,很快会好,不用吃药。”
“你确定?”
“确定,你知道的,我很惜命。”
夏松萝相信了,但该买的还是买了。
放下手机,她又好奇:“羽毛存在的地方,有神通法术,这么神奇?”
“西王母座下的三青鸟,本来不就是神话体系?”
江航回想当时,那里像是一个古代的村落,因地质下陷,被埋到了冰河谷底。
他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忽然就冒出来两个人。
穿的像是古代铠甲,带着全遮面的青铜盔。
一个拿刀追着他砍,一个在远处不停放冷箭。
杀死之后,顷刻再生,无休无止的。
像鬼魂。
江航逃出去之后,询问queen,她怀疑他触动不是机关,而是一种古老法阵。
那两个古代人,应该是他在法阵里产生的幻觉。
听他几句很简单的描述,夏松萝忙说:“那你不能和金栈拆伙,带他去,他肯定有用。”
“为什么?”
夏松萝学着金栈当时启动信筒底座,施法的手势:“他虽然没什么武力,但他会法术。三川五岳指路,日月星辰做灯。那个底座‘刷’一下就开始震动。”
江航很怀疑:“真的?”
“真的!”夏松萝用力点头,“我亲眼看到的,手势行云流水,像模像样。他又不是表演型人格。”
江航没再说话,仰靠回去,眼睛盯着天花板。
夏松萝寻思,他可能被她说动了,在权衡要不要先陪金栈去一趟霍尔果斯,镜像的大本营。
夏松萝不打扰他了,踢掉拖鞋,坐去一旁的单人沙发。
其实,江航没有想金栈的事情。
他从昨夜在酒店楼下等待时,就开始在想那件令他困惑不已的事情。
遇到狼人,夏松萝抱紧他的时候,他的心脏,为什么会跳得那么激烈?
江航不能否认,他现在的心思,被夏松萝分走了很多。
说不清什么原因,但就算是动了一点心,也不是很深的程度。
可他的心跳,“咚咚咚”,剧烈到令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得了心脏病。
他想不通,顶着风雪一直在想。
直到接夏松萝回来他家里,听见她说:“因为我可能也住过,是我们的家呀。”
江航发着热,恍恍惚惚中,想到了一个荒诞的可能性。
他这空荡的屋子,她说她可能住过。
那么,他原本空荡的心,她可能也曾住过。
江航想起了夏松萝很爱戴的那块手表,梵克雅宝的情人桥。
时针是个打伞的女人,分针是个拿花的男人。
他放空之后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机械表盘。
如果这个机械表盘,代表时间。
当未来的夏松萝,寄出那封信,青鸟之力牵动着机械表盘上的指针,开始向反方向移动。
指针飞速逆时针旋转,咔哒咔哒咔哒,最终停留在了金栈收到信的那天,11月1日。
时间退了回来,一切重启,好像悄无声息。
但指针在机械表盘转动的过程中,可能会留下划痕。
时针的划痕,就是信筒里那封信。
分针的划痕,是不是刻在了他的……心里?
是这样么?
他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
queen时常隐晦的提醒他,他有很严重的精神心理疾病。
他是不是快疯了?
江航不清楚。
他只知道,如果真是这样,青铜信筒对面的那个他,一定很爱很爱夏松萝。
不然这道指针逆转留下的划痕,不会刻进他的心里去。
江航收回看向天花板的视线,脊背离开了深陷的沙发,看向了夏松萝。
她窝在沙发里,手肘支着膝盖,专注地玩游戏。
他脑海中,有个声音在疯狂怂恿着他。
去抱住她,紧紧抱住她,再认真感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