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探骊得珠 (第2/2页)
“哦。”夏松萝观察他的态度,的确不想知道,那就算了。
她又把那块儿包尔萨克夹过去,放进他的餐盘里,“你来新疆三年,是不是从来没吃过这个?”
江航想夹回去,却听她说:“很好吃的,新疆的特色美食里,我最爱这个。我爸以前特意学过,做的也挺好,但就是欠缺了点儿味道。”
江航望着盘子里的点心,常见,但一次也没吃过。
犹豫了会儿,他夹起来自己咬了一口。
江航的味觉很迟钝,吃不出来什么复杂的味道,只能分辨出酥脆和微甜。
夏松萝再把一罐果酱推过去:“蘸这个无花果酱试试,更好吃了。我告诉你,这家酒店房间不怎么样,早餐挺不错的,很会选品。”
江航瞥一眼果酱瓶子,没去蘸,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品牌。
……
金栈将自己的大G,停在酒店门外的停车场。
“在车里待着!”他指了下副驾驶上的黄金鸽,把车门“嘭”一声重重甩上。
锁好车,金栈走进酒店里。室内外温差极大,他烦躁的拉开冲锋衣的拉链。
餐厅就在一楼,他走到门口时,被服务人员礼貌拦住:“先生,我们的早餐时间已经截止了哦。”
“我找人。”
“好的,您请进。”
金栈却站在门口,用力捏了捏眉心,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才绷着脸,抬步往里走。
这个时间点,餐厅内就餐的客人还有不少,金栈四下张望,看到角落里夏松萝举起手臂:“栈哥,这。”
金栈朝他们走去。
夏松萝顺手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你吃过饭没,摆盘都收了,但我拿的比较多,分给你凑合吃点?”
金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吃,但也没胃口。”
江航看他这幅表情,立刻抱起手臂,靠向椅背。
他周身气压都沉了下来,冷冷说:“金栈,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鸽子飞回去以后,又被劫走了。”
昨夜江航算着信鸽的飞行速度,掐点打电话,得知鸽子到了,他才睡觉。
“我家鸽子是回来了……”金栈话说半茬,自己都觉得没脸了。这一趟出门,简直是把他多年来的骄傲,摁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硬着头皮,“但是,我家信筒变成了一块儿矿石。”
“什么?”夏松萝睁大了眼睛,手里的无花果干都掉进了盘子里。
金栈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儿青铜色的矿石,有拳头大小。
大概将青铜信筒融了之后,就能融成这么大的石头块。
金栈不敢看江航,只能看着夏松萝:“服务区有住处,但我是在车里睡的。睡觉前,我把信筒放在手套箱里,睡醒起来,拉开手套箱,我家的青铜信筒,变成了一块儿矿石。”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知道,这题绝对不是他学艺不精,绝对超纲了。
换成他阿妈来,也是一样会傻眼的程度。
江航深深拢眉,拿起那块矿石,在手里掂了掂:“这怎么会是你家信筒变的?青铜是一种铜锡合金,而这是一块儿斑铜矿。再看颜色,这根本不是青铜色,是蚀变形成的锖色,被人为加工了下,看上去偏向于青铜。”
金栈瞳孔一缩,他的理论知识还是很扎实的。
锖色是矿物在蚀变后,被改变了的颜色。
“人为加工?”金栈抓到这句重点,“你的意思是,被人换了?”
“不然呢?”江航一声“废物”又要喊出口,看一眼金栈旁边连斑铜矿都不知道是什么,在那里查手机的夏松萝,这声“废物”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谁知道金栈手里有信筒?
谁知道金栈习惯把信筒,随手放进手套箱?
难道是和他们一路同行的沈维序?
江航总觉得这个沈维序身上透着几分古怪。
昨晚,江航决定带夏松萝前来镜像总部,没有告诉任何人,返回车里询问沈维序,他的门客神通,到底能够覆盖多远。
沈维序回答300多公里。
当时满心的事情,没有来得及深想。
江航现在一琢磨,奎屯服务区到霍尔果斯的直线距离,大约是250至260公里。
江航不知道是自己太多疑,还是看沈维序太不顺眼。
如果这小子能猜到他当时的意图,这小子的心机和狡猾,恐怕远超他的预估,需要重新定位。
金栈猜出江航在怀疑什么,摇了摇头:“不会是沈维序,他去跟着门客队伍之后,我还在车里研究我家信筒,之后他没回来过。”
仔细回忆每处细节,金栈继续说,“即使沈维序半夜里趁我睡着潜回来,开车门,开手套箱,我会没感觉?就算我睡沉了,我家鸽子蹲在副驾驶,它虽然蠢,不可能看着有人偷信筒,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松萝查完斑铜矿,开始查锖色,不知道怎么写的,把手机递给金栈。
不等她开口,金栈在搜索框直接打出“锖色”两个字,又把手机还给她。
“我原先陷入了信筒变成矿石的误区里,没想太多。”金栈看向江航,目光逐渐发沉,“你如果说,信筒是被人给换掉了,我心里倒是有了方向。”
江航知道,能在这种条件下,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大概率是十二客的天赋神通。
金栈曾经提过,他知道确实有一“客”,拥有这种能力。
夏松萝也想到了:“是那个会变戏法,隔空置换物品的十二客吧?”
江航脊背一僵,下意识就想去捂她的嘴。
夏松萝浑然不觉,看他的表情,以为他忘记了,提醒他:“就上次,把你买的口香糖替换掉的十二客。既然不是小丑女干的,难道还有其他人?镜像不死心,仍然搞小动作?”
金栈飞快瞥一眼江航,迅速接话:“不会是镜像,顾邵铮对信筒没兴趣,上次派人来堵我,信筒就在我手边,他们都好像没看见。”
江航紧绷开口:“先说,对方是什么来头。”
金栈说:“这手法,很像是淘金客。”
夏松萝还没查完“锖色”,愣了愣:“淘金客不是美国的么?”
一听到淘金客,她脑海里就想起电影里,头戴牛仔帽的外国人。
“什么美国的?美国的‘淘金热’只在19世纪中期,一个特定的时期。而我们本土的淘金历史,比美国早了2000多年好吗?”
金栈必须给她上上课,“从战国时期的《管子·地数》,就记载过汉水流域存在沙金资源。汉代时,咱们已经掌握了在河流里淘洗沙金的技术,这批人,被称为沙客,是淘金客的其中一个分支。”
“等到了唐朝时期,刘恂的《岭表异录》里,非常、非常明确的记载了淘金客的形象,‘五岭内,富州、宾州、澄州、江溪间,皆产金。侧近居人,以淘金为业’,这些淘金者,就是淘金客。这时期,美国在哪儿呢?”
夏松萝无语:“我又不是崇洋媚外,我是单纯不知道。”
她拿起那块儿斑铜矿,仔细打量,询问一连串的问题:“淘金客的天赋神通,是拿矿石,隔空兑换别人的物品?是不是,只能兑换含金属矿石属性的物品?青铜信筒刚好属于这种?施展的距离范围呢?”
金栈对十二客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是刚好知道淘金客:“他们善于寻找宝物,有一项神通,叫做‘探骊手’,距离不能太远,他当时肯定在服务区,我的附近。”
夏松萝不懂:“探骊手?”
金栈问:“探骊得珠这个成语你们知道吧?”
看着两双茫然的眼睛,金栈摸了下脑门,详细说,“探骊得珠,出自于《庄子·列御寇》,‘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说的是,九重深渊之下有一条骊龙,它的下巴底下,藏着一颗骊珠。从此以后,骊珠就用来指代宝物了。”
“‘探骊手’,可想而知,这群淘金客最擅长的就是获取宝物。哪怕从骊龙下巴底下获得宝物,也可以尝试。”
这下金栈释然了很多,淘金客的“探骊手”,想探青铜器太简单了。
他阿妈来了也防不住。
只是他们家和淘金客无冤无仇,甚至祖上还有点交情,探他的信筒干什么?
夏松萝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金栈把信筒交给她,让她拿着。
她还担心弄丢了,金栈让她放心,说不会丢。
“栈哥,你是不是有办法锁定信筒的位置?”
“我家鸽子和信筒是两件套,鸽子可以带路。但我一个人哪里敢去,只能先过来和你们汇合。”
夏松萝低头盯着这块儿斑铜矿:“我爸被困在矿区,淘金客又是矿区大佬,是恰好路过,还是什么?”
“不会是路过。”江航沉默许久,开口说话,“我怀疑,他是和镜客一起来的。听莫守安的意思,镜子他们操控不了,像是抢来的。”
那么镜客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涤尘镜动了,带着淘金客一起来。
涤尘镜是青铜制,淘金客也很方便施展“探骊手”。
夏正晨会被提前放出来。
镜客带人来的,可能还要和夏正晨联手报仇,镜像一时半会别想撤。
这事儿还没完。
江航没办法想更多了,因为一想到稍后夏正晨、徐绯、齐渡、沈维序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就烦躁的想抓头发。